華少淵又叫人送來了酒和一些菜肴,重整宴席,和斯幽相對而坐。
“奇怪啊,你跑來喝花酒,不叫人家姑娘來陪你,倒是和我坐在一起,讓人看了肯定要誤會。”
斯幽自己斟了一杯酒,自己輕輕抿了一口,酒水辛辣,她便專注于桌上的菜肴。不過那些菜肴看似精致,和剛才花溆做的燒魚卻相差甚遠,斯幽舌頭刁鉆,便只是撿一些青菜慢慢吃著。
“你才是奇怪吧,穿個男裝就跑來逛窯子,倒真是奇聞。”
華少淵心情甚好,與佳人對坐,難得她沒有惡語相向,雖然話語還是冷冰冰的,但是卻也算是和顏悅色了。
斯幽哼了一聲,不理會他,只是用筷子撿著瓷盤里的雕花蘿卜。
“不過,你真的是云舒的妹妹嗎?”
見他問的奇怪,斯幽瞪了他一眼,點頭:“當(dāng)然是真的,你可以去問我哥啊。”
“那你真不知道上次你去的香樓是誰家的嗎?”
“你什么意思?”
華少淵笑道:“沒什么意思啊,只是覺得奇怪,那香樓本來就是你們鐘家所開,你身為主人竟然毫不知情。”
這下子真讓斯幽吃了一驚,看來當(dāng)日她的行為,在他眼里都是十分可笑的,說自己是鐘家人,竟然連自己家的酒樓都不知道。
但是她確實毫不知情,她本來就不是原來的鐘斯幽,連鐘斯幽自己以前的事情都不了解,更別說知道其他的事情了。
咬了咬唇,斯幽抬眼看對面的華少淵,見他臉露微笑,自然是笑自己了。
“無恥!”
華少淵一愣,隨即道:“你怎么總是罵我無恥?”
“你當(dāng)然無恥了,眠花宿柳還不無恥嗎?”
斯幽瞪著他,華少淵卻笑道:“是嗎?你怎么知道我眠花了?”
他笑得可惡,但是神情瀟灑,讓人無法著惱。
“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華少淵道:“我來這里是聽曲的,賢琴的弦琴彈得一絕,我便常來捧她的場,我可是從來沒有這里過夜過。”
“神經(jīng)!”
“你怎么又罵我?”
斯幽得意一笑,撿了一粒花生,放進口里慢慢咀嚼。
見斯幽不回答,華少淵看她吃著自得的吃的花生米,笑道:“我記得你很能吃的,怎么現(xiàn)在倒是沒有什么胃口了。”
聞言斯幽倒是皺了眉:“這些菜太難吃了,我吃不下。”
華少淵道:“那不如我請你去香樓去吃東西吧,香樓里的東西可都是一絕呢。”
“我不去,那是我家的酒樓,我還用你請么?”
“這倒也對,不過香樓的伙計也不認(rèn)識你,你去了照樣叫你付錢的。”
他這話說得倒是對,上次斯幽去香樓,別說她自己不知道那是自家生意,連那伙計也不認(rèn)識自己,想必是以前鐘斯幽在閨閣之中,不常出門的緣故吧。
不過回想上次在香樓吃的那些東西,倒真是美味,特別是那道清蒸桂魚,和剛才花溆做的燒魚雖然各具風(fēng)味,但是味道卻是不相上下。
“其實我還知道一個地方,有更好吃的東西。”
華少淵看準(zhǔn)斯幽愛吃,故作神秘的說道。
斯幽果然追問:“什么地方?”
“先不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帶你去。”
“切,我不去,萬一你想把我騙去賣了,我可打不過你。”
華少淵輕輕揉了揉自己額頭的傷口,皺眉道:“我怎么會,你這么兇,上次扇了我一耳光,剛才又用花瓶把我砸了一個頭破血流,我可不敢惹你。”
斯幽臉上一紅,心中一跳,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今天什么時候來這里的?”
“怎么問這個?”
斯幽一瞪他:“快說!”
“下午來的,怎么了?”
“你之前是不是在這個房間里喝酒,然后還……還在榻上睡覺?”
那個之前被自己踹下床榻的人,斯幽越想越想是華少淵,因為她之前臨出去的時候,看到那個被紅帳纏裹住的人,分明是和華少淵穿著一色的衣服。
“天啊,那個踹我下榻的人不會是你吧。”
華少淵也想到了同樣的地方,瞪著斯幽,見她低頭吃菜,心中倒是覺得好笑,又想到和她曾同榻而睡,心中又升起歡喜。
“你笑什么?”
斯幽見華少淵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笑,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問了一句。
華少淵微笑道:“沒什么,我只是心里高興。”
“你高興什么?”
瞪著華少淵,華少淵兀自笑著,只是不說話,斯幽也猛然想到自己下午的時候,竟然和他同榻而睡,不由得臉上更燙,咬了唇,連看也不敢看他了。
“對了,你見過曦城和玉章嗎?”
斯幽覺得滿心尷尬,只好岔開話題。
“見過啊,我常來這里聽曲的,這里的四位頭牌姑娘自然都見過了。”
卻看斯幽臉色一沉:“知道你浪蕩,就不用這么表白出來了。”
“我浪蕩?”
“對啊,常來這里聽曲。”
華少淵一愣,隨即又笑道:“好吧,我浪蕩,只怕是有人吃醋。”
“你說誰?”
斯幽一瞪他,華少淵急忙道:“我隨便說說,你別介意。”
“哼!”
哼了一聲,斯幽又時半晌沒說話,半天才幽幽道:“我倒是真想見識一下,剛才見過了賢琴和花溆,只是現(xiàn)在曦城和玉章只怕都有客人,難以得見了。”
華少淵看了一眼斯幽:“為什么對她們這么好奇,有什么好見的?”
斯幽自然是因為好奇,剛才見花溆雖然長相平凡,但是卻自有一番風(fēng)致,賢琴也算是美艷女子,另外兩個的風(fēng)情,卻不知是如何呢。身為現(xiàn)代人,自然會對青樓這種獨存于古代的所在感興趣了,更加感興趣的就是名妓的風(fēng)采了。
“其實見他們也沒有什么難的,你且等著。”
華少淵說著,揚聲向外喊了一聲:“綰娘。”
他話音剛落一會兒,便有一個穿著艷麗,臂纏彩帛的中年美婦搖搖擺擺的走了進來。
“淵公子,什么事呀。”
她聲音嬌膩,聽著讓人心顫,她轉(zhuǎn)頭看到斯幽,掩口嬌笑:“淵公子今天怎么回事呢,怎么只和這位公子一起飲酒,倒沒叫姑娘來陪?”
“別說廢話了,你把曦城和玉章一起叫來陪我們。”
那美婦輕咬紅唇,笑得膩歪。
“叫她兩個都來,那……那可是有點兒……”
華少淵一笑,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笑著推到綰娘面前,道:“這下子行了吧。”
綰娘急忙撿起銀票,細(xì)看了一下,然后快速的收到自己的懷中,這才笑道:“那當(dāng)然行了,就算不行,也得行啊,誰讓您是淵公子呢。”
“好了,快去吧,我們可等了半天了。”
華少淵催他,那綰娘便笑著扭身走了,臨走還不忘拋下一個媚眼。
斯幽眼看剛才的情形,只覺得膩歪的很,笑道:“看來你還真是熟絡(luò),風(fēng)月場中高人啊。”
“也不是,只是來過幾回而已。”
“剛才分明是有人說常來這里的,現(xiàn)在又變成幾回了。”
華少淵尷尬一笑,把一只剝好的枇杷遞了過來,斯幽對吃的可沒仇,立即接了過來,菜肴雖然不好,這枇杷卻是不錯的。
不多一會兒,斯幽聽到腳步聲響,門便被打開了,綰娘沒有跟過來,只有兩個女子并肩而入。
終于看到了,斯幽扔了沒有吃完的枇杷,專心看美人。
兩個女子一左一右,左邊的穿著素錦長裙,只是裙子上用銀紅絲線繡著團團的芍藥,而右邊的女子,則是水綠長裙,衣帶如虹,長袖飄揚。
“你們哪個是曦城,哪個是玉章?”
左邊的女子,上前一步,目光微冷,低聲道:“奴家玉章。”
綠裙女子也上前一步,卻是笑得燦爛若花:“我是曦城。”
玉章冷艷,曦城嬌俏,倒真是一對美人,斯幽心中回想花溆和賢琴的容貌,倒是這玉章容色最好,之前又聽說她擅詩詞,倒是對她有些好奇。
“既然都來了,玉章坐下來,曦城跳舞助興吧。”
華少淵微笑說道,玉章也不客氣,便坐在了一側(cè),纖手捻著發(fā)絲,悶聲不語。
曦城卻嬌聲答應(yīng),曼步走到廳中,水袖輕揚,腰帶飄搖,纖腰曼轉(zhuǎn),輕舞了起來。
對于舞蹈,斯幽不太了解,只覺得曦城跳得甚美,這古代之舞,比她之前在二十一世紀(jì)看的現(xiàn)代舞,更是有韻味,特別是佳人在前,活色生香,端得是美艷。
“玉章性子頗冷,不過這里的客人就喜歡她這個性子。”
華少淵突然俯耳過來,在斯幽耳邊低語,斯幽不防他突然探身過來,只覺得耳邊微熱,再看他時,他已經(jīng)端坐回去,只是微笑于她。
微哼了一聲,斯幽轉(zhuǎn)身去看坐在一側(cè)的玉章,她只是微低著頭,眉目清淡,朱唇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必這個玉章是十分有才華的女子,腹有詩書的女子,自然清高一些,雖然身處這青樓楚館里,她這樣的行事態(tài)度,固然是異類,卻也讓人稀罕。
“那你更喜歡她們四個哪一個?”
斯幽也探首過去,低聲問華少淵。
華少淵一愣,笑了笑,低聲道:“我哪個也不喜歡,我只是欣賞賢琴的弦琴而已。”
“鬼才信!”
斯幽哼了一聲,不再理會華少淵,轉(zhuǎn)頭專心看曦城跳舞。曦城已經(jīng)一舞跳到了結(jié)尾處,曼腰輕轉(zhuǎn),水袖半掩嬌容,目光嫵媚在華少淵和斯幽身上一轉(zhuǎn),衣帶如練翩然而收。
她輕輕一揖:“奴家舞已跳舞,兩位公子可否滿意?”
斯幽拍手道:“當(dāng)然滿意了,美人曼舞,賞心悅目。”
曦城聽到斯幽夸贊,心里欣喜,又見斯幽長得俊美如玉,她沒有看出來斯幽是女子,只是以為斯幽是一個姿容出眾的男人而已,所以曦城不時的瞟著斯幽。
華少淵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覺得好笑,不禁嘴角露笑。斯幽也被曦城的目光看得深身不自在,此時看到華少淵幸災(zāi)樂禍,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從從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腳。
曦城沒有看到兩個人的古怪,還是一個勁的盯著斯幽看,眉眼含春,如水蕩漾。
玉章似乎看出來了什么,只是目光冷冷看來,嘴角似笑非笑,也不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