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是不是傻啊？就算小時候在大樹下面被樹上掉下來的鳥蛋砸過腦袋，也不至于傻成那樣吧？”于莉右手牽著姚婉的左手，左手還不忘拍拍自己的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在姚婉冷汗直流、行將窒息的緊要關頭，她的身后突然傳來了“嘟嘟”喇叭聲響，一輛“小螺絲”緩緩行駛而來，眼瞅著是要停靠不遠處的公交站臺。

“小婉，車來了，還不快跑！這趟車錯過了，還不得等上老半天？”于莉咬著銀牙，疾步上前，一把拽住姚婉的胳膊，拖著腦子里一片空白的姚婉就向前面的站臺跑去。

三名公安沒有一個出面阻攔，那個持槍的年輕帥氣公安甚至看都沒有看她們一眼，任由她們跑去站臺邊。

公交車剛巧也靠了站，于莉又拽著魂不附體的姚婉擠上了公交車。

倆人在南鑼鼓巷站臺下了車，姚婉的臉色才恢復正常，于莉一邊走，一邊還不停地數落她。

姚婉只能“嘿嘿”傻笑，一聲不吭。

“你說你這小腦袋是咋想的？什么人不好找，要找個像屎殼郎一般臭不可聞的腌臜無賴！”于莉的紅唇微微撅起，嘆道：“說起這傻柱，這十來年可一直是我們東城區的談資笑料。以前只聽說他腦子不好使，想不到現在他這膽兒也忒肥了！也不知道這回他做了什么罪大惡極、人神共憤的歹事，該不會被公安給當場擊斃了吧？”

倆人擠上車后，公交車就立即啟動駛離了站臺。后繼的事情她們無法眼見，只能憑臆想猜測。

***

“咩！咩咩！咩......”

于莉攜手姚婉從大街才拐進胡同口，就聽見一陣奇特的山羊叫聲。

附近的菜市場并無活羊販賣，也沒聽說周邊的住戶有哪家飼養山羊，倆人互看一眼，心中都有些奇怪。

倆人很快走進了胡同，循聲向前望去。

“啊！”一向沉穩持重的于莉臉色煞白、失聲驚叫。

她身旁的姚婉目光呆滯，更是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

出現在她們眼前的并不是一只奇特怪異的山羊，而是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傻柱！”于莉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低聲驚呼道。

那背著麻袋的灰衣漢子緩緩轉過頭來，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他淡淡地看了于莉和姚婉一眼，又轉過頭去。

“咩！咩咩！咩......”

蒼涼沙啞的羊叫聲，讓于莉一向靜如止水的心湖陡然蕩起漣漪。

***

最是一年春好處，陽光明媚，百花競放。

庭院里海棠花已經由紅轉白，一朵朵盛開，花瓣舒展，露出嫩黃的花蕊。

清香隨著微微的暖風四處飄逸，庭院寂寂，只偶爾有小鳥經過，嘰嘰喳喳叫嚷一番。

看花的主人已經走了，一去經年，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淚水浸潤了于莉的雙頰，她用雙手捂住眼睛不停地抽泣。

哀婉凄傷的哭泣聲驚醒了在一旁傻站著的姚婉，她連忙拍拍于莉的肩頭，呼喊道：“小莉姐！小莉姐！你怎么了？就算今天閻大哥沒有騎自行車來接你，也不用哭成這樣啊！”

“小莉姐，甭哭了！再哭我就請何師傅用麻袋將你背回他們大雜院了！”姚婉被她哭得心煩意亂，隨口亂說，語無倫次。

于莉聳動的雙肩陡然僵直，她松開捂住臉頰的雙手，目光茫然地看向何雨柱的背影。

***

“您修好！這條破麻袋就舍了給我吧！”山羊停止了叫喚，突然發出了人類的聲音。

姚婉頓感毛骨悚然，她的視線又被何雨柱寬廣的后背遮擋住，看不到那山羊究竟長啥樣，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正當她目光游移不定之時，一個巨大的黑影騰地從何雨柱身側躥了出來，讓她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臟差點跳了出來。

她再定睛一看，那個提著麻袋逃躥的，竟然不是一只山羊，而是一個長相奇特的乞丐。

那乞丐看不出真實年齡，頭發蓬亂像羊毛一樣舒展，前臉奇長，雙頰無肉，眼睛倒是瞪得又大又圓，散發出一種怪異的黃光。

看著恐怖如斯的怪人即將躥到自己面前，姚婉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裝鎮定。

“咩！咩！......”歡快的羊叫聲在耳邊響起，姚婉一咬銀牙，猛地探手，一把抓住那條麻袋，還扯開嗓子喊道：“抓小偷！抓小偷！有小偷偷東西啊......”

那乞丐一怔，站那懵了一會，很快胡同外大街上“抓小偷”的聲音此起彼伏，交織在一起，仿佛洪鐘大呂、戰鼓雷鳴。

雜沓的腳步聲傳來，熱情正義的群眾紛紛向胡同這邊匯聚。

乞丐沒有時間繼續發懵。

他發出憤怒的“咩咩”叫聲，手臂發力，猛地一扯，就將姚婉甩到了一邊。然后他扛起麻袋，迅捷地向胡同深處逃躥而去。

姚婉立足不穩，撞在于莉身上，倆人成了滾地葫蘆，跌成一團。

“小偷在哪？”

“絕不能讓小偷給跑了！”

“一定要讓可恥的小偷接受人民正義的教育！”

“我們必須努力將一個小偷改造成一個好人......”

熱心的群眾一窩蜂地跑來，他們吵吵嚷嚷、興奮激昂，又沿著姚婉手指的方向，蜂擁而去。

***

“何師傅！你怎么光知道站著發呆？別人搶了你的東西，你咋就不喊不叫，也不阻攔？那不是善惡不分、助紂為虐嗎？”姚婉從地上爬起來，實在氣不過，跑到何雨柱身邊，一通埋怨。

“小姚師傅，你那朋友還在地上摔著，趕緊扶她起來，可別給摔壞了。”何雨柱笑道。

“摔不壞！”姚婉怒氣沖沖地道：“打小她就經打經摔，甭擔心她。何師傅，我是在問你為啥自己的麻袋被搶走了，都不去搶回來？”

“一條破麻袋，沒啥大不了的，不值得去費勁折騰。”何雨柱淡然道。

“破麻袋？我可看見了那里面鼓鼓囊囊的，一定有啥東西。可不光就是一條麻袋！”姚婉憤然道。

“沒啥好東西，也就幾個豬蹄。”何雨柱笑道：“本來想買回去用柏木熏烤來吃，這討飯的說他三天沒吃飯，快要餓死了，給他拿去也就算了。”

“你怎么這么傻？他就是騙你，騙不成那就明搶，你怎么能讓騙子得逞呢？”姚婉跺腳道。

“只不過幾個豬蹄，也不算什么？”何雨柱淡然道。

“幾個豬蹄？何師傅說得倒是輕巧！你這么大方，那也送我幾個豬蹄唄！我也不多要，倆就行。”姚婉氣惱道。

“這一個豬蹄才一毛六分錢，還不要票。”何雨柱笑道：“姚師傅好像是二級工吧？一個月工資三十六塊六，倆豬蹄哪能看得上眼？”

“我咋看不上？何師傅，你欠我倆豬蹄，可記好了，千萬莫給忘了。”姚婉臉上微有笑意。

何雨柱搖頭不語。

“不對啊！”姚婉毫無來由地打了一個寒顫，問道：“何師傅你不是被公安給逮去了嗎？怎么會跑到我們前面來了？你走路比‘小螺絲’還快嗎？”

“我一個遵紀守法的小老百姓，怎么會被公安逮去？”何雨柱笑道：“有人舉報附近出了個將小孩子裝進麻袋的人販子，公安看我背個麻袋，就鬧出了誤會。”

“誤會？”姚婉臉上有些狐疑的神色。

“看清楚麻袋里的豬蹄以后，他們立刻向我道了歉，還說耽擱我的時間，硬要捎我一段。”何雨柱笑道：“三個人硬擠在后排，十分不舒服。我就在這胡同口下了車，這就跑到你們公交車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