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后，余暉散去，夜色緩緩籠罩大地。

蟬鳴聲零星響起，陳天勇坐在府中的四角涼亭里，擺上一壺茶，獨自烹煮。

“父親今日里怎么會有閑情雅致？”當值歸來的陳國棟有些意外，徑自走近了涼亭里，坐到了陳天勇的對面。

自打陳天勇當了這京都府尹之后，這樣輕松的時光好像并不多見。

“或許也就今天能喝上一壺了……”看了眼自己的兒子，陳天勇很是滿意，陳國棟自小到大就從未讓他失望過，而今更是如此。

吏部侍郎的官職算起來不小，但是在京官里，卻又算不是，陳國棟干得不錯。

既能不掩蓋上峰的光芒，又能凸顯自己的才能，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分寸感。

“父親何出此言？”陳國棟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他拿不準。

“這高司正現在和你同級了，你有何感想？”陳天勇單刀直入的問話，讓陳國棟莞爾。

從一個司正直接提拔到侍郎，說起來正常，但是更多的是不正常。

因為這樣的越級提拔，甚至于是跨部門的提拔，實屬罕見。

高司正他以為是皇帝真的看到了他的能力，給予了他的認可，實則已經有人看出了風光榮耀背后的危機和陷阱。

高祭酒和高司正，他們的職位之前太低，低到他們的身上但凡有點什么不是之處，都不足以達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但是現在不同了，高夫人是御賜的誥命夫人，高侍郎可是堂堂的四品京官。

但凡他們的身上有一星半點的不是，那可都是會被御史臺記錄，然后口伐書討的對象。

為何京中沒有多少人去祝賀，那是因為這京中為官的人大多數都能看到這背后的暗潮洶涌。

要說這京官有什么能為外人道的地方，那就是忍字。

比如朝中三位閣老，明明權傾天下，偏偏過的讓人好似把他們徹底的遺忘了。

比如兵部尚書范承汀大人，明明手捂天下武將的命運大權，偏偏他總讓人感覺特別好欺負，他特別怕事。

可是真相真是如此嗎？

閣老都是經歷了兩位帝王的老臣，他們之所以還能保住官職，還能讓他們的家族庇護在閣老的聲望之下，真是那么簡單的嗎？

范承汀任兵部尚書十余載，歷經十年來最主要的幾次戰役，誰敢說他沒有功勞？

但是他不邀功，不居功，但是誰能忘得了？

更別提埋著頭過日子的各種皇親國戚，在這政治的旋渦中心，游刃有余的活著，憑的是什么？

運氣？

哈哈，那就是笑話。

“高家大廈將傾……”陳國棟也沒有掩藏自己的思想，想到高莨那意氣風發的模樣，他都忍不住嘆息。

之前他沒覺得這個司正如何，但是自從納妾一事發生之后，他就覺得哪兒不對，現在看來，還是格局的問題。

在看看高祭酒生平，陳國棟無話可說。

“那你可能想到，這事是誰做的？”陳天勇繼續追問，并且臉上明顯透露出很感興趣的意思，眼中都有著他知道一些的樣子。

“父親知道？”陳國棟很是意外，能讓陳天勇這么感興趣的人可不多見。

“都督大人？”看著陳天勇隨手一指的方位，陳國棟脫口而出，但是不對啊，畢竟大家都知道都督大人對于高家人不給夫人面子的事情，還暗惱于心呢，怎么可能？

但是不對，都督大人對高家不爽，這高家看似是發達，實則是走向滅亡，這還真有可能。

只是這好像不是都督大人的辦事風格。

陳天勇搖了搖頭，但是并沒有給兒子任何提示。

“除了都督大人，莫非是范大人？”用捧殺的方式處理，范承汀也很有可能。

陳天勇繼續搖頭，其實說到都督大人和范大人好似還是有點關系的，但是，都不是他們兩。

“都督夫人……”看著陳國棟疑惑的目光，陳天勇沒有在故作神秘了，對于這位都督夫人，陳天勇可是從未敢小覷過，要不事發當日，僅憑一個丫頭，又怎么能讓他堂堂的府尹大人親自帶著人前往高家呢。

“父親何以判斷？”陳國棟自然是知道范葙檸身份的，只不過對于這位都督夫人，他了解的不多，好像認識的也不多。

但是父親好像接觸的也不比自己多，他為何如此看好都督夫人？

“之前只覺得夫人年紀尚幼，性情還算不錯，但是這次不同了，我覺得夫人的身上多了一股戾氣，一種毀天滅地的那種戾氣，雖然不明顯，但是我能感受得出來。”或許這就是閱歷早就的看人經驗。

“父親的意思是說，但凡那都督夫人插了手的，必然就會有個結果，是不是？”陳國棟把最近發生的事情一連貫，好像也就想明白了。

只是這范葙檸會出手幫助范葙蘋，這倒是讓他感到意外，畢竟她現在可是慶安伯府的嫡女，而非范家的范三姑娘。

“可以這么說，畢竟之前國公府和兵部尚書府的婚事也是被她一手攪黃的，這事知道的人不多，知道的人都不會宣之于口，畢竟事關兩家清譽。”陳天勇想到的是這個，這丫頭看來其實是一個很有情義的女子，只可惜，生活多叵測。

“父親怎會覺得她身上有一股戾氣？”陳國棟好奇的是這個，聽聞這都督大人對都督夫人那是捧在手心里，放在心窩窩上的寵，怎么會有戾氣。

“想不出來，但是應該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只不過我們不知道罷了。”想想也是，都督裴燁樹敵眾多，刺殺暗算數不勝數，防不勝防，他們的身上發生了什么，又怎么會有人事事知曉呢。

“聽父親的意思，很是欣賞這位夫人！”陳國棟感興趣的是這個，這可是很難得一見的。

“是啊，若不是嫁給了都督大人，說實話，我還真想過這樣的女子才適合你。”陳天勇這話不無遺憾，反倒讓陳國棟失笑，沒想到父親還有這么一面。

“曾氏不錯。”簡單四個字，是對現在的夫人的一個肯定，也是認可。

“是不錯。”陳天勇并不否認，同樣給予了認可，只不過不是第一人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