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來得尤其的早，不同于之前的餓殍滿地，今年的百姓臉上多了幾分從容，雖然依舊有著對來年生計的愁苦，但是總好過朝不保夕的戰爭恐慌。

一位風塵仆仆的少年，就算是灰色的半舊棉襖裹身，凌亂的頭發遮蓋了大半容顏，好似一個外出游歷的年輕人，正思索著該何去何從？

畢竟他坐的位置恰好是一個三岔路口。

恰逢國師大會，所以一路上碰到了不少進京的和尚，稍作打聽，這空明大師的身份就已經明朗了，居然是普化寺的得道高僧，雖然不是主持，但是卻在普化寺有著很高的威望，甚至于在佛門子弟中也有著很高的名望，這樣的人為何要為難范葙檸，尤其是為難一個孩子。

雖然不確定孩子是不是被空明大師帶走了，但是范葙檸的交代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找到空明大師，然后再穩住他的行蹤，或者是說直接把人帶到范葙檸的面前。

究竟怎么決定，或者是他能做到哪個地步？

看來得走一步看一步。

喬裝成一個落魄少年，沒有目標，也沒有方向的前行，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暈倒在了普化寺的門口。

在他快以為自己就要被凍死的時候，終于有人發現了他，把他帶回了寺里，一碗清粥，一碗姜湯也算是給了他生存的希望。

想著自己孤苦無依，凄惶無助，在恍然恐懼中，在寺里的和尚的默許下留在了普化寺。

普化寺位于一個叫西尾的雁峰山上，建寺已經近百年，歷代主持都是帝王的座上賓，這次的主持好像都沒有聽說去過京都，也沒有得過帝王的皇昭。

莫非是普化寺已經不受帝王待見，被帝王冷落了，但是想想這一路上的僧侶們，帝王對佛門弟子的器重好像沒有減輕啊，就算是在這些年的征戰動亂中，佛門好似也沒有什么功績，但是帝王依舊寵信。

“二牛，這雪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掃得完的，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沒有人會說你的。”負責看顧他的小僧侶玄五看著一直在清掃偌大的大殿之上的積雪的宋少卿，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雖然說出家人慈悲為懷，但是收留了一個懂事知事的，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總比收留那些不懂感恩的好。

他們兩年紀相差不大，只不過是一個是世俗子弟，一個是佛門子弟，但是某種層面上來說，他們頗有共通點。

玄五也是戰亂中被人遺棄，然后被寺中的老和尚帶回來的，所以這里也算是他的第二個家，或者說是最后的家。

“玄五師兄，這里好大啊，可是怎么都見不到幾個師兄？”二牛（宋少卿）把跟前的雪掃干凈了，這才歇了手，因為剛才一直在用力干活，所以雙手也不冷，反而整張臉都紅撲撲的，只不過是因為風吹露宿，略顯滄桑，跟年齡很不相符。

不過這樣的長相在這個年月里才是正常的，畢竟有多少人溫飽都還成問題，哪有能力去保養肌膚。

“空善師叔帶著師兄們去京都參加國師大會去了，空了師叔帶著人去化緣去了，現在寺里只有空明師叔和幾個師弟，所以人才少，等他們回來了，就熱鬧了。”玄五毫不設防的就把這些人的去向給交代得清清楚楚的。

畢竟這幾位師叔可是他們這些小僧侶心目中神圣至極的存在，尤其是空明師叔，總是神神秘秘，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

但是感覺空明師叔很厲害，因為師叔們都尊重他，師兄們更是敬仰他，所以連帶的大家都覺得空明師叔很厲害。

“那主持呢？這么大的寺廟，主持大師應該更厲害吧？”二牛的雙眼里冒著好奇的星星，好像對幾位師叔不是很關注，畢竟一個寺院里最大的就是主持。

“師爺老人家閉關很多年了，我都沒有見過他老人家，平常里的寺務都是空善師叔代管。”站著閑聊可不是事，不過好在現在殿里人少，所以也不怕被看到偷懶，但是總覺得大殿里的各位菩薩看著他呢，所以玄五很自覺的拿起拂塵，清掃著各尊大佛表面上的灰燼，提及主持，他的神情有些低落，畢竟那可是一個比師叔們還厲害的人物，只可惜他們都無緣得見。

“你師叔們都那么厲害，這主持大師想來就更厲害了。”二牛找了一塊抹布，也跟著玄五一起擦拭著各大佛觸手可及的地方，認認真真的，沒有半點馬虎。

“那肯定，要不怎么能成為先帝的國師。”對此玄五可是當仁不讓的，提及此這可是普化寺的驕傲，也是他們這些普化寺僧眾的驕傲。

當然，他們以此為驕傲的同時，又覺得遺憾，畢竟他們沒有生在師爺哪個風光的年代，沒有見過師爺審批金線縫制的袈裟的場景。

“要是能見到主持大師就好了，如果能拜他為師，那我是不是也會變得很厲害。”二牛這突發奇想引來了玄五的哄笑，頓時間肅穆的大殿里傳來了兩個少年的輕快打趣。

當然，兩人也沒有太過放肆，畢竟是大雄寶殿所在，兩個人最后反而是吭哧吭哧的把整個大殿的如來菩薩們擦拭得干干凈凈。

看起來就覺得干凈又清爽。

“玄五師兄，你說，如來佛祖看我們這么虔誠，會不會保佑我們？”累了一天，手臂都感覺抬不起來了，兩個人背靠背的坐在大殿的角落里，二牛悄聲的問道。

“心誠則靈，佛祖肯定會保佑我們的，你有什么心愿？你跟佛祖許下，興許很快就能實現了。”玄五平和的神態里有著少年獨有的狡黠，二牛好似并沒有發現，還當了真。

“我想有塊自己的地，想娶個好看的婆娘，生幾個小子，給我家傳宗接代。”二牛的愿望那是多么的樸實無華，玄五聽得那嘴角都快咧開了，但是一直使勁的忍者笑意，看著二牛虔誠的模樣，好似看到了二牛娶老婆，生兒育女的場景。

那樣的生活，不就是普通老百姓的想要的生活嗎？

不求榮華富貴，但求平平淡淡，踏踏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