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禮，你去跟盧庸說，讓手下的人多去農場那邊盯著些。咳咳咳……”

天氣越來越暖，別人身上的衣服是越穿越薄，可周顯允卻是越穿越厚。

唐明禮遞來一壺熱湯，受命出去了。

“你這身子，怎么一直不好了。”

從那日朝堂，到現在，起碼半個多月了，外頭護城河的冰都開始化了，周顯允也吃了不少湯藥、補品，卻是一點痊愈的征兆也沒有。

“余毒未清，毒發了而已。”他抿了抿發紫發白的嘴唇，輕飄飄地說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周明微沒想到他身體差成這樣，一時啞然，除了心頭有些心疼外，一句寬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太醫怎么說？”

“皇兄近幾日來得勤，也看出來了我一日又一日地灌著碗湯。”

周顯允邊說，邊拿起剛剛的藥碗端詳著，那碗底還剩一層褐色的湯藥，此時已經凝成粘稠的膜層，死死扒著碗底。

他感覺自己這次不會好了。

“你莫要太擔心，只是近日來憂愁焦慮得很了，等救出來季姑娘，你且好好將養一段日子。”

那個碗被周明微從二弟手中抽出。瞰雪軒里如今還生著炭盆，他悶了一頭汗，卻也不敢在二弟面前脫衣。

“皇兄！”

計劃聊得差不多了，周明微起身準備離開，周顯允卻突然叫住了他。

“還有什么事嗎？”

“若我，我是說倘若，”周顯允頓了頓，眼神里有些落寞，“倘若我走了，還望你多多照顧安兒。”

這話聽得兩個人心里都不是味。像極了托孤。

“哼，本殿可沒那閑心，自己的人，還是自己照顧吧。”

他拂袖而去，卻還是小心翼翼地關門，生怕帶進瞰雪軒屋內冷風。

懷里的蜜蠟，他不知道盤了多少次了，本還欲將季復安救出，送于她，可現在，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右丞府內，如今也是亂做一團。有人歡喜有人愁。

“可算是除了這個小賤人了。”司馬夫人嗑著瓜子，皮屑扔了滿地。聽說了司馬晴豐被封為喻天神女的消息后，她一連嗑了半斤的量。

“不過少爺那邊怎么辦。”

“邦兒那邊當然要說，那小狐貍精迷得邦兒顛三倒四的，要是真的是老爺的私生女，那不是害我家邦兒擔了一個亂倫的罪名嗎。”她停了手中的動作，扒拉了身上的殘屑，若有所思道。

“要說，一定要說！孫媽媽，你親自去一趟。”

晴邦最近被司馬濟良圈進在府中，不許亂跑，他聽到孫媽媽的話時，人先是一愣，繼而抓了孫媽媽的衣領問她真假。

“是真的，老奴怎么敢拿這種事情誆騙少爺。”她被嚇得不輕，說了好幾遍才把話說囫圇了。

“父親，父親！”

司馬晴邦沒空搭理孫媽媽，徑直跑去了司馬濟良的書房。

司馬濟良在忙，腦子里也是一片漿糊，瞧著兒子不識大體闖了進來，火氣怎么壓制都壓不下去。

“混賬東西！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經我允許，不得擅闖書房嗎？”司馬濟良連自己的私印都扔了，那方印正好滾到了晴邦腳邊，不過好在只是磕破了一個角。

“世榮，帶少爺下去領家法！”

“老爺……”

“還不快去！”

他很少如此狂躁，面紅耳赤，脖頸處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父親，我只問你一句，豐兒是不是要祭天！”

“是，她不祭天，難不成要司馬府全家被殺嗎？”

如今司馬晴豐被大殿下控制，他想偷梁換柱都不行，邦兒真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只會給他添亂。

“父親，豐兒不能祭天。”他掙脫世榮的手。

“大局已定，豈是你說祭不得天便祭不得天？”

司馬濟良拍了書桌，命令世榮趕緊將他帶走。

可這少年卻執拗至極，硬挺著身子，不肯挪動半寸。

“豐兒懷的，是我的骨肉，是您的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