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里，鳳儀殿好生熱鬧啊。”周顯允心情不錯，腳下輕快地走進鳳儀殿，帶進一陣涼風。

“月茉姐姐，”他偶爾嘴甜，“季復安呢？”

月茉看著他來，就知道他沒正經事兒。

“我的好殿下啊，”月茉一把拉過周顯允的袖子。

月茉年歲雖不算大了，也是看著周顯允長大的，鳳儀殿里只有她敢這么拽著二殿下：“皇后娘娘不是說了嗎，讓你少來鳳儀殿招搖。”

他嘴角微微一翹：“我近日住在宮里，多來看看母后也無可厚非嘛！她在哪里？”

那個“她”字，周顯允說的時候故意拖長了聲音，月茉立馬心領神會。

“就在后堂，最近她也忙壞了。”

“多謝月茉姐姐！”周顯允咧開嘴角，那笑容是個人都無法拒絕。

平時高冷慣了的二殿下，也只有在皇后宮里能稍展笑顏，略略露出些孩子氣。

后堂里，季復安還在做著一些計算的活計。后宮里的水深，好多賬目都對不上，可把她頭疼壞了。

“干嘛呢！”

季復安算得認真，沒注意到身后靠近的人兒，猛地被人一叫，嚇了一大跳。泛黃的紙張上也被毛筆戳了一個大大的墨點。

她有些慍怒，但也不敢掛臉，只將這張草紙團成團兒放在一邊。身旁站著的人兒，她不用扭頭就知道是二殿下那個混小子。

“殿下今日怎的來鳳儀殿了？”最近，小姑娘越發大膽了，沒人的時候，連禮數都不顧了。

瞧著她臉色煞白，周顯允笑出了聲：“你也太不經嚇唬了。”

“還說呢，都是殿下悄沒聲地站在民女身后，才讓民女毀了剛剛的算稿。”

她心里正愁怎么能把泠音宮里的賬目平了，沒興致搭理周顯允。

“泠音宮？”周顯允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揪起剛剛的紙團展平了放在桌面上，“她的賬目自然是算不對的，宮中公開的秘密嘛。”

“那怎么辦啊。”季復安沮喪地扶了扶額。

“你就只管有什么算什么，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你操心。”

小姑娘亂了神，竟沒注意到自己手指上沾了濃墨，扶額的功夫，竟蹭得額發上都是。

她還一本正經看著賬本的樣子，讓周顯允忍俊不禁。

“擦擦吧。”他遞來一只帕子。

不明所以的季復安，接帕子時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墨跡。

“慢點擦，”季復安擦得又快又狠，那手指頭不一會兒便被她自己搓得通紅，周顯允不禁皺了皺眉頭，“額發上也有。”

季復安略有些狼狽地低頭擦著，可桌案上沒有銅鏡，她也看不到自己有沒有擦干凈，只能囫圇粗糙地拿帕子蹭著整個額頭。

生得細皮嫩肉就算了，還沒擦對地方，幾下下去，額頭已經紅一塊白一塊的。

“我來吧。”周顯允臉上的笑意不曾褪去，從她手中抽出那方帕子，又用食指撐開一角，在季復安額頭上一點點擦著。

許是墨跡快干了，他擦了很久都沒擦干凈，還越涂越大，那塊墨跡牢牢扒著小美人的臉，倒像是天生帶著的一塊黑紫色胎記。

“罷了罷了，殿下莫擦了。”她往后仰了仰，避開了那塊蹂躪額頭的帕子。

“也罷，這樣子也少些人惦記。”周顯允收了帕子，還頗有些得意自己的作品。

“后天就是除夕了，殿下可不能一直混在宮里，就算二皇子府有皇妃操持，也不能這般胡鬧，莫要讓他人拿了把柄。”周顯允可以不在意二皇妃，但季復安不能不在意。

“二皇妃啊，”好似興頭上被人蒙潑了冷水，周顯允突然有些不悅，“在司馬府住呢。”

“后天就是闔宮夜宴，二皇子不歸家準備著些，來我鳳儀殿作甚？”

還不等季復安再規勸周顯允回家，皇后娘娘質問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她就站在后堂門口，雖隔了幾步的距離，但怒氣撲面而來。

“參見皇后娘娘。”

禧善皇后瞥了季復安一眼，眼神里除了不滿，竟有些殺氣。這是季復安入宮后，皇后娘娘第一次沖她生氣。

仗著母后寵溺，周顯允近日確實放肆了些，瞧著母后的樣子，他心里也是詫異了一下——很少見母后這么生氣。

（靠，寫到這里，突然想罵周顯允，哈哈哈，來自作者的吐槽）

“想必皇后娘娘與二殿下還有話說，民女先告退了。”

這個時候再不溜，才是不要命了。

周顯允也不看季復安，她的小命看似把握在母后手里，實際都在他自己手上。

“母后說得對，”他不敢嬉笑，突然正經起來，“兒臣近日待在宮里確實有些不妥，今日就出宮歸府。”

這句話輕飄飄，落在皇后耳朵里，卻更像是季復安的催命符——允兒竟如此寵愛季姑娘，她說了多少回都不管用的話，季復安只說了一次就能讓周顯允乖乖出宮。

她不是什么不開明的母親，小復安雖然出身不好，但是知書達理，琴棋書畫也都不錯，算得上大家閨秀，做二殿下的妾室也夠格，可是物極必反，宮中到處都是耳目，允兒如此珍視復安，終不是什么好事。

更讓她忌憚的是，不僅允兒經常來鳳儀殿，最近微兒也借著向她請安的由頭看望季復安。

兩個皇子共爭一女，并非是什么好兆頭。

想到此處，禧善皇后煩躁地捏了捏額心，隱隱覺得除夕晚上的闔宮夜宴不會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