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接引路上，黃天脫力嚴重，雙手持劍，大口穿著粗氣。

在其身前，五丈內已經看不到一具尸體。

包括那名絡腮胡中年壯漢。

方才在受了一擊靈魂穿刺后，他確實有被干擾到，但還不至于心神恍惚，失去反抗意識。

簡單來說，壯漢低估了自己的靈魂強度。

在硬生生受了一擊后，面對接下來對方來勢洶洶的一拳，黃天及時做出了應對——

拔劍、斬下。

一氣呵成。

由于分不清強弱，為了保命，這一劍灌注了他所有的力量。

而由扶桑木制成的金霄劍，即使品階掉落，其鋒芒也遠勝于自己和壯漢的想象。

一劍之下，壯漢和前方五丈范圍內的所有尸體全部化為虛無！

這個結果，是黃天和壯漢都沒有料想到的。

“好險！”

黃天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空無一物的青石板，心中一陣后怕不已。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心情很復雜。

好在殺的很干凈。

沒有污血濺一身，沒有臟腑破肚而出，留下的只有一片空地，仿佛只是一場夢。

絡腮胡中年壯漢不算很弱的修行者，他曾是一名靈種境高手，在古法時代，靈種、道果兩個境界還沒被創立之時，百川境已經算是入圣前最后一個境界。

新法時代，靈種境的實力猶在百川境之上，很接近圣人。

如果對方是全盛狀態，初入螢火境的黃天即使再多上十把金霄劍，也不會有一丁點勝算。

但可惜，沒有如果。

這一戰的勝負也讓黃天認識到自己的靈魂天賦的確不錯，硬扛了一擊靈魂穿刺而沒有失神，再加上邁入螢火境后整個人的六感都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這才得以撿回一命。

殺完人后，黃天很快平復了心情。

這一次他險些被害得魂飛魄散，這筆賬自然不能輕易算了。

盡管他不知曹清歌對自己的殺意從何而起，是不是因為帝妃屈瑤，但……

冤有頭，債有主。

自己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曹清歌，今日這筆賬，早晚讓你連本帶利一并算個清楚！”

黃天咬著牙放下狠話。

不料話音落下，卻有一陣腳步聲突兀響起。

噠，噠，噠……

這讓他渾身一顫，頓時緊張萬分。

方才那一劍已經抽空了他的力量，眼下的自己連提劍都很吃力，更別提與人對戰了，此時有人靠近，萬一是敵非友……

“難不成天要亡我？”

“不會是曹清歌親自趕來了吧？”

黃天提心吊膽，聞聲望去。

下一瞬，他卻全身放松下來，臉上扯出一絲笑容。

因為來人是個熟人——

一襲黑袍，紅發垂腰。

不是楚楚又是誰？

“壞姐姐，你可終于來了！”

黃天一臉委屈，哭訴道：

“你可不知剛才有多兇險，生死一線，差點你就見不到我了呢！”

楚楚走到黃天身前，瞥了一眼對方因脫力而慘白的臉，不留情面道：

“有金霄劍在手，對付一個靈種被毀的廢物，居然都能把自己整成這副狼狽模樣？”

“……”

聽了這話，黃天便知道這個女人剛才肯定觀戰了全過程！

他很不服氣：

“姐姐，我第一次和人戰斗耶！打贏已經很了不起了！你不早點現身幫忙也就罷了，怎么還反過來說風涼話？”

楚楚冷笑一聲：

“你不是說要成為頂天立地的劍仙么？”

“手持好劍，卻不知如何使用，只知蠻力揮砍，不見一絲技藝，以至于砍了一劍便被抽干了力量……”

“倘若天上劍仙皆如你這般，那么十殿閻羅也不必瞻前顧后，遲遲不敢攻上九天了！”

“……”

黃天一臉憋屈，低聲嘟囔道：

“那不是還沒來得及學劍術么？”

“姐姐自己不肯教，只說了要為我介紹另一位良師，可現在又還沒到陰間，我沒見到他人，怎么學劍？”

楚楚冷哼一聲：

“誰說你眼下不能學劍？”

“我不教，沒師父，你不會自己悟么？”

“來時這一路上我都讓你拿著金霄劍，你以為真是為了消遣么？真正有天賦的劍者，摸到劍的那一刻，便可以與之產生感應，摸索出用劍的最佳方式，你若做不到，那只能說明你不適合走這條路！”

黃天深深皺眉。

他覺得楚楚的話有幾分道理，可與劍生出感應談何容易？

金霄劍的第一任主人，那可是有資格和整個金烏一族打賭的存在，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剛踏足修行的小輩，論實力論地位都與之有天壤之別，如何才能得到它的認可？

“你也別怪我講話難聽。”

楚楚掃了一眼金霄劍：

“修行有許多條路，其中劍修是最看重天賦的，你若天賦不足，趁早換一條，否則以后走到一半再后悔，可就太遲了！”

“勸你一句，量力而行。”

黃天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明白。

他不是不知變通的人，倘若這一條路真的走不通，那么另擇一路倒也無妨。

只是現在還沒試過，自然不可能放棄，也不甘心放棄。

他輕輕摩挲著手上的利劍，思慮之后，抬頭看向楚楚，臉上浮現一抹堅定：

“學劍與否，在走完這條接引路時，我會給予姐姐一個答復。”

楚楚點了點頭，同時眸中閃過一絲戲謔：

“最近這條接引路可不太平。”

“帝妃屈瑤身份特殊，為了阻止她回歸，四極神山出動了大量人馬，并在偷渡之路上發布了天價懸賞，那賞金連圣人都得動心！”

“不過……”

“接引路上規矩森嚴，并有限制修為的法陣，圣人不得入其內，所以有曹清歌一行人護送，此女應是不會碰上什么兇險的。”

黃天忍不住問道：

“曹清歌是什么修為，靈種又是什么？”

楚楚似乎無所不知，立時答道：

“靈種境圓滿，幾乎所有修行新法的人在渡圣人劫前都會將自身修為壓制在靈種境圓滿，不斷夯實根基，直至有了渡入圣劫的把握，才會一舉破入道果境。”

“到了那時，他們會在數日甚至一日內一路從初入道果跨越到道果圓滿，引來天劫。”

“至于曹清歌的靈種……”

“他從來沒有對外顯露過，所以外界無人知曉，不過么，我倒是可以猜到，多半和幾千年前的曹正奇一樣，是通天靈種榜上排名第三十的不盡木。”

黃天微微一怔：

“才三十么？”

“我還以為至少是前十的通天靈種。”

楚楚嗤笑一聲：

“你以為通天靈種是大白菜么？那是整個九天十地排名前三十六的靈植種子！其中至少一半已經絕跡或是只剩下了一棵垂垂老矣的母株，根本沒辦法得到其種子！”

“你可知，自有了通天榜以來，榜上三十六靈種，有二十三種從未有人得到并成功修行新法過！”

“你可知，陰間十八層地獄上百座圣地，擁有通天靈種母株的不超過二十座，且大多都重復了種類！”

聽了楚楚的講述，黃天一陣目瞪口呆。

他一直認為金霄劍和嵌在劍柄的那枚扶桑子價值連城，甚至可以說是自己開掛也毫不夸張，可現在卻陡然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它們的價值。

通天榜排名第三的靈種！

自新法創立以來，很可能沒有一人修行的靈種比得上它！

而自己卻得到了。

難不成自己也拿到了主角劇本？

黃天看向楚楚，一臉深情：

“姐姐，你對我那么好，我該怎么報答你呢？”

“不如……”

可沒等他說完接下來不羞不臊的話，楚楚便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你在高興什么？”

“是覺得自己手上有扶桑子，又從屈瑤那妖女口中得知了不老神泉的下落，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躍躍欲試了么？”

她冷笑不止：

“愚蠢！”

“靈種境是用肉身供養靈種，將之培植成熟，可當年那位大人耗費千年、損耗無盡資源都只得到了一小株扶桑木，你想用肉身培育扶桑子，是自以為你這具純陽之身的價值比那位大人半生珍藏都大么？”

此言一出，黃天立時笑容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