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那便是孝宣皇帝的陵邑了。”
霍仁指著對面塬上拿高達十五丈的土山向趕了一天路,剛歇下來的霍昭等人介紹了起來。
“孝宣皇帝也是咱大漢歷代天子唯二葬在長安的了,孝文皇帝葬在了咱們腳下的白鹿塬上,孝宣皇帝則是葬在對面的鴻固塬上。”
大漢自太祖高皇帝至孝平皇帝,歷十一代,咸陽塬上分別葬下了太祖高皇帝、高皇后,孝惠皇帝,孝景皇帝,孝武皇帝,孝昭皇帝,孝元皇帝,孝成皇帝,孝哀皇帝,還有孝平皇帝。
“這是孝宣皇帝的陵邑?這么高?”唐顯順著霍仁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見了對面那約有十五丈高的巨大陵邑。
“這算什么,渭水北岸咸陽塬上的茂陵,那才叫一個大,就只是封土就高達三十丈,方圓十里都圍著墻垣,步行繞一圈得一個時辰。”
霍昭吃下自己手上的最后一塊餅,看著遠處的杜陵道:“孝宣皇帝的這個確實算是小的了,我聽舅舅說,孝武皇帝的茂園園墻垣之內,建有寢殿和便殿,配備在茂陵作守護和服務的官吏、雜役和宮女等有五千多人。
所以啊,孝宣皇帝的陵邑真的不算大,但是相比自光武皇帝之后葬在洛陽的歷代天子來說,依舊算的上大了。”
“兄長,那霸陵呢?霸陵有多大?”唐顯又順著霍仁的視線看向了正北方,“咦,怎么看不見封土啊?”
“當然看不見封土了。”
霍昭道:“不治墳,欲為省,毋煩民;霸陵山川因其故,勿有所改;故而霸陵未起封土,而是簡單用石圍界鋪砌了一下陵園設施,所以你現在看霸陵,看不見任何封土。”
“我現在就想知道一件事,孝武皇帝的茂陵,到底有多少葬品。”
“孝武皇帝死于五柞宮,出殯發喪于—未央宮前殿。遺體安放在玉床之上,口含蟬玉,身穿金縷玉匣,上刻著蛟龍、鸞鳳、龜麟等吉物之象,落葬的時候,傳說地宮都已經放滿了,地宮外還有許多葬品放不進去。”
“這個我知道,就是大家一直說的蛟龍玉匣。”
“是啊,所以在孝武皇帝下葬三年后便被盜了一次,孝宣皇帝元康二年的時候又被盜了一次,建武二年,赤眉軍退走長安,西行途中盜掘茂陵,初平元年,董卓又遣呂布盜掘了茂陵。”
“那咱們是直接去茂陵還是先進長安。”
“今晚爭取進了長安城,實在不行就在杜陵縣歇息。”霍昭看了看天色,又目測了一下長安的距離,又在后面加上了實在不行就歇息在杜陵。
從白鹿原出發,霍昭一行人去長安城,還有近六十余里,若是有馬,自然能在入夜前抵達長安,但是問題就在這,霍昭一行三百人,有甲有刀,就是沒有馬匹,依照現實情況來看,敢今晚能進杜陵縣就不錯了。
“霍仁,你說杜陵有沒有武庫?”霍昭現在是極度的想將自己這一行人裝備起來,若是放在太平時節,霍昭都不會著急,但是關中這片沃土,先后被羌亂,民變,亂軍所占據,早就不復昔日安定的景象了。
不說別的,就在霍昭他們上白鹿塬的時候,就殺了一隊羌胡騎卒。
怎么說呢,這隊羌胡騎卒的戰斗力基本上跟各郡的郡國兵沒區別,唯一有區別的就是,郡國兵比羌胡騎卒更有紀律些,郡國兵至少看見霍昭一刀劈到一匹戰馬,不會潰散,這隊羌胡騎卒看見這一幕就直接潰散了。
實在是搞不懂,那群從中原血戰出來的精銳士卒是怎么打的?
一行三百多人趁著太陽還未落山,便沿著路開始向浐河靠近,霍昭心不在焉的看著四周的地勢,腦海中想著涼州羌亂。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中平元年,先零羌舉事叛亂,受護羌校尉募集來平叛的羌人和小月氏組成的湟中義從也加入了叛亂,湟中義從出身的北宮伯玉和李文候為將軍。
也就是說當時的護羌校尉是一定程度上知道羌人要叛又或者說他清楚羌人會叛這件事,護羌校尉職責有三,一是政治撫綏,巡行理事,二是警備邊境,保護交通,三是兼理屯田。
政治撫綏,巡行理事是招募塞外未歸服的羌人部落,按時巡視羌人部落,處理他們內部或與郡縣吏民的糾紛,這一點上只要去做,基本上是不會激起羌人叛亂的。
看來問題就在第二點警備邊境,保護交通上了,這個職責一是阻止各個部落解仇交質,聯合反叛。一有風吹草動,就可以警備,防止塞內外羌人勾結寇亂,二則是保證涼州邊郡東西往來的商隊安全。
也就是說問題是出在兩方關系激化,而護羌校尉愈發倚重軍事征剿屠殺叛亂的羌人,而當時的護羌校尉自信可以繼續依靠軍事征剿這些叛亂的羌人的。
而他倚重的軍事實質上有三個,一個是兩千人的屯田兵,一個是邊郡兵,最后一個就是殺了他的湟中義從胡,也就是小月氏。
兩千人的屯田兵全是馳刑徒,基本上戰斗力沒有,再加上距離孝和皇帝罷屯兵八十多年的時間,早就沒有相應的戰斗力了,邊郡兵則是郡縣系統的邊郡騎卒,護羌校尉不召集這些邊郡騎卒而是調集湟中義從,唯有一種可能了。
當地邊郡已經沒有可以征募的邊郡騎卒,換種說法就是當地已經羌化了,致使當地的郡縣名存實亡,這也就可以解釋建和二年白馬羌叛,延熹二年燒當羌等八部叛,延熹四年零吾與先零羌及上郡沉氐﹑牢姐諸種叛,延熹五年沉氐諸種再叛,永康元年東羌、當煎羌再叛。
永康元年距離中平元年不到十五年的時間,羌人又積蓄起了力量再次反叛,這次還知道拉上湟中義從胡和湟中義從一起反叛。
接下來便是攻克金城郡郡治允吾,涼州刺史左昌貪腐軍資,救軍不濟,金城太守陳懿被殺,新安縣令邊章、涼州從事韓遂加入叛軍,也就代表叛軍已經開始接納涼州的漢人豪族,接下來就是涼州的郡國兵被大漢壓著打了數百年的羌人打的慘敗,繼而自涼州刺史以下的涼州刺史部官吏都無法獨自應對叛亂了。
中平二年,朝廷征調皇甫嵩以及北軍進入關中,防御三輔,中平二年八月,司空張溫被任為車騎將軍以代皇甫嵩,與韓遂、邊章等叛軍在美陽對峙,十一月,擊潰叛軍,韓遂、邊章退入金城郡,此戰得勝后,張溫兵分兩路追擊叛軍:周慎率軍三萬攻榆中,董卓率軍三萬追擊湟中義從胡,皆敗。
中平三年冬,邊章死,北宮伯玉、李文候死于內訌,中平四年,涼州刺史耿鄙死于兵變,耿鄙下屬軍司馬馬騰率本部投韓遂,共推王國為帥,叛軍一齊劫掠長安周邊地區。涼州落入叛軍和當地涼州漢人豪強手中。
耿鄙該死!
中平五年,叛軍再次進軍關中三輔,皇甫嵩起復為左將軍,領軍兩萬三河卒,令留守關中當地董卓帶兵協助,合兵四萬與王國等人在陳倉對峙,中平六年春,大破王國所部叛軍。
陳倉敗后,王國被韓遂、馬騰廢黜,以原信都令閻忠為主帥,閻忠去世后,叛軍三分,一者是從叛軍攻占令居開始就一直活躍的韓遂,其二則是耿鄙兵變之后,投降的馬騰,還有就是自稱河首平漢王的宋建。
這就是整個涼州羌亂的全過程了,涼州叛亂持續了五年,耗費軍資無數,依舊沒能平定涼州,霍昭在腦海里過了一整遍涼州羌亂,只能說該死不止羌人還有左昌、韓遂、邊章這些涼州本地漢人豪族。
“兄長,該過河了!”
霍昭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這一行人已經下了白鹿塬,到了浐河的岸邊了,霍昭看著眼前的浐河,又看向北方道:“不急著過河,順著這條河往北走,等看見杜陵邑了再過河。”
“喏。”
一眾族人聞言便跟著霍昭繼續順著浐河往長安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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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請。”諸葛亮為突然來訪的諸葛瑾奉上茶水,諸葛瑾將茶水一飲而盡道:“二弟,可知伯夷、叔齊乎?”
諸葛亮聞言便知自家大哥的來意,“此二人乃古之圣賢也。”
“伯夷、叔齊一生不曾分離,后來雖餓死在首陽山,兄弟二人仍在一處。可我們一母同胞,卻各事其主,不能朝夕相聚,想起古人,豈不由愧?”
諸葛亮捧著茶水,笑瞇瞇的聽完自家大哥的話道:“兄所言者情也,弟所守著義也,伯夷、叔齊身為商臣,不食周粟,你我兄弟皆為漢臣,劉皇叔乃漢室苗裔。”
諸葛亮越說越起勁,起身順手放下茶盞,坐在諸葛瑾一旁,拉著衣袖道:“兄不若離了江東,而與弟同事劉皇叔,則上不愧為漢臣,下得骨肉相聚,豈非情義兩全之策?”
“你呀。”諸葛瑾聞言苦笑道:“看來我就不該接了大都督的令前來勸你啊。”
“哦?原來兄長是接了大都督的令來勸弟的,我還以為兄長是要與弟同事劉皇叔呢。”
“你我兄弟皆為漢臣,可吳候待我如親,我豈能棄了吳候,去事劉皇叔呢,若是我這樣便去投了劉皇叔,為兄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的。”
“哈哈哈,看來兄長明白弟的意思了,那兄長打算如何?”
“還能有何打算,且吃你一頓,在去回稟大都督,我雖受了大都督令前來勸你,可你也是我的弟弟啊。”
“先前弟因兩軍公事,不能擅離驛館,故而無法去兄長府上拜見兄長。”
“無妨,無妨,待你閑時,來我府上便是,恪兒可是十分喜愛你送來的禮物,皆是可不要說為兄沒有提前與你說。”
“哈哈哈,恪兒喜歡便好,三弟還說當送恪兒書簡,我看啊,要是那書簡送來,恪兒便是要埋怨我這做叔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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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章(?~186年),涼州金城人,漢末涼州軍閥之一,本名邊允,因造反被漢朝通緝,遂改名為邊章,官至新安令,早年與同郡韓遂俱著名西州,朝廷封為為督軍從事,中平元年,涼州宋建、北宮玉、李文侯等反,推舉邊章、韓遂為首領,殺刺史郡守陳懿起兵反叛,擁兵十多萬,先后連敗皇甫嵩、張溫、董卓、孫堅等名將,中平三年,韓遂發動兵變,邊章與北宮玉、李文侯等叛軍首領都被殺死。
宋建(?~214年),涼州敦煌(今甘肅敦煌市)人。東漢末年涼州割據勢力,中平元年(184年),割據自立,建元置百官,自號河首平漢王,漢獻帝建安十九年(214年),曹操遣夏侯淵討伐,屠枹罕。
北宮伯玉(?~187年),復姓北宮,字伯玉,涼州金城(今甘肅蘭州市)人。東漢末年羌胡首領,涼州割據軍閥之一,中平元年(184年),響應太平道首領張角的黃巾起義,聯合西涼土豪宋楊等人發動叛亂,脅迫韓遂、邊章等人入伙,推舉邊章為主。打敗車騎將軍皇甫嵩及西中郎將董卓征討,擁有十萬之眾,中平四年(187年),韓遂發動兵變,將其殺死。
李文候(?~187年),西平臨羌(今青海湟中縣)人。東漢末年涼州軍閥之一,義從胡首領之一。公元184年(中平元年),十一月,湟中義從胡反叛,立李文侯為將軍。中平二年)三月,李文侯等率領數萬騎兵打著誅殺宦官的旗號入寇三輔,侵逼園陵。漢靈帝遣左車騎將軍皇甫嵩及中郎將董卓征討,都不克,而叛軍實力進一步擴大,擁有十萬之眾。
護羌校尉,漢官職。兩漢護羌校尉府經歷五次遷徙,先后遷至狄道、安夷、臨羌、張掖、令居等五座縣城。經考證,狄道即今甘肅臨洮縣城,安夷即今青海平安縣城,臨羌即今青海湟中縣多巴村破塌古城,張掖即今武威市涼州區團莊營古城,令居即今甘肅永登縣中堡鎮。主西羌,持節監領護西羌,始設時有臨時差遣的性質,后演變為河西地區的正式官制,“轉湟中屯田,置兩河間。”職如西域都護、護烏桓校尉“可安輯,安輯之;可擊,擊之”。
護羌校尉的設置,主要是為了鎮壓羌人部落叛亂,隔絕西羌與匈奴的交通,但在歷任護羌校尉的主持下,沿河兩岸,廣置屯田,修治溝渠,種植五谷,發展畜牧,對西北地區的開發起到了相當積極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