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父當年隨皇甫將軍自函谷來三輔，曾去茂陵見我等，英姿雄發，我等還以為我霍氏復興在望，不料噩耗即至，后又逢關中亂戰，我便帶著族人來山中建了這塢堡。”

老者似是回想起了那年來家中拜見的霍安，嘆了口氣道：“當年你父親來時，就好似你這般大，他當時告訴我說，只要自己能活著從涼州回來，就能成北軍中候，誰又能知道居然會被那一意孤行的耿鄙連累，和壯節侯戰死在漢陽。”

“哼！”說到耿鄙，老者冷哼一聲道：“那耿鄙志大才疏，結果在軍中被殺，不知道是朝中那個蠢貨選了此人做涼州刺史。”

“對了，昭兒，我聽你這手下先前說你如今在左將軍手下任剽姚校尉一職？這可是真的？”老者又想起之前在塢堡外，霍昭身后手下所說的話，不由得激動了起來：“這左將軍是何人啊？”

霍昭上前扶住越發激動的老叔祖道：“叔祖，左將軍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劉備劉玄德也，吾自建安五年離了許都，便隨舅舅跟隨在側，建安六年以軍功為驍騎將軍，建安十三年以軍功為剽姚校尉。”

“可曾落了剽姚校尉這桿大旗的臉面？”

“未曾，建安六年，吾領騎卒六百騎，一日之間連破兩城，而后又領兵同左將軍破曹仁大軍。”

“那又是如何升任的剽姚校尉？”

“今年六月，領八百騎破敵兩千。”

“八百破兩千，昭兒神勇！”

“六月中，左將軍表我為剽姚校尉，后領騎卒四千，自宛城出發，一月之間，大小二十余戰，粗略估計殺敵兩萬有余，共計燒毀曹軍糧草百萬石。”

“我霍氏后繼有人啊，后繼有人了！”老者剛聽到霍昭以八百騎破兩千曹軍，還未覺得有什么，畢竟以騎卒打步卒，只要步卒的人數優勢不是太大，那最少騎卒都能全身而退，但是一聽到霍昭以四千人大破曹軍兩萬，燒毀糧草百萬石，便徹底激動了起來。

老者激動了一會，拉住霍昭的手道：“可知元狩二年河西之戰？”

“記得，先祖率軍從隴西郡出發，越烏戾山，渡黃河，伐遫濮部，速斬遫濮王，涉狐奴水，六天轉戰千余里，連破匈奴五王。”

“沒錯，冠軍景桓候，又長途奔襲越過焉支山，在皋蘭山與匈奴主力決戰。陣斬匈奴折蘭王、盧侯王，渾邪王敗走，全員都有斬殺敵人的功勞，渾邪王之子及其相國、都尉全部被俘，連休屠部祭天的金人都被先祖繳獲。”

周圍都一陣沉默，老者說的這段記錄，在場的幾乎都能記下來，但是始終沒有一個直面的對比，如今先是霍昭一月之間，殺敵兩萬，周圍的霍氏族人便覺得已經堪比先祖了，但是老者將冠軍景桓候在河西之戰中，六千便轉戰千余里，連破匈奴五王，又長途奔襲于皋蘭山與匈奴主力決戰的戰績說出來之后，就有了一個直觀的對比。

老者看眾人都沉默不已，咧嘴笑道：“這不關你的事，昭兒，誰讓大漢連昔日匈奴的奴隸都打不過了。”

一說到這里，眾人又更加沉默了，是啊，如今的大漢就連昔日匈奴的仆役都已經打不過了，熹平六年，孝靈皇帝遣護烏桓校尉夏育出高柳，破鮮卑中郎將田晏出云中，匈奴中郎將臧旻率南匈奴等部北出雁門，各將萬騎，三道出塞二千余里。鮮卑大人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帥眾逆戰，育等大敗，喪其節傳輜重，各將數十騎奔還，死者十之七八。

“昭兒，你可知我為何要說這些？”

“不知。”

“要殺敵，當殺胡人，殺漢人那可當不起剽姚校尉，記住了，不管是你冠軍景桓候一脈，還是我博陸宣成候一脈，當殺敵報國，殺的什么敵，四方蠻夷也！報的什么國，我天漢也！”

老者話音剛落，周圍三百多號人嘩啦啦的跪在地上道：“我等河東霍氏之后，遵宗主之命，殺敵報國！”

待眾人情緒漸漸冷靜下來之后，老者又讓眾人散去，又帶著霍昭往自己家中去：“我本以為我們這一支，人都夠少的了，沒想到如今你們這一支如今只剩下你一個人了，昭兒，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叔祖，我在南陽郡時去過先祖的衣冠冢，這次我想去茂陵看看先祖。”

“從這里一路到茂陵，約有一百八十里，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明日就走，我想看了先祖之后，在三輔看一看，然后再去漢陽郡，祭拜我父。”

老者沉默了一會兒，漢陽郡啊，自家不少兒郎也跟著霍安一同埋骨在哪里，“昭兒，你可知道，為什么族中如今只剩下三百來人了嗎？”

“不知？我只知道從我祖父起，便是一脈單傳。”

“那年你父來茂陵祭拜兩位先祖，走的時候我讓他帶著族中大半青壯一起去了漢陽，他們跟著你父親，如今也埋骨于漢陽。”

“叔祖的意思是？”

“沒錯，我打算讓你帶著他們的子嗣再去一趟漢陽，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父親埋骨于何處？順便還能召回他們的英魂吧。”

“內外諸夷，凡敢稱兵者皆斬！”霍昭先是沉默了一會兒，便從口中擠出了這幾個字。

霍昭跟著自家叔祖去他家中住下，還未等霍昭休息，便又被叔祖叫了過去道：“昭兒，族中如今有三百青壯，明日你帶著一起走。”

“那族里怎么辦？族中也不過三百多青壯，若是全跟著我走了，這里離藍田不遠，若是有羌人來，又該如何？”

“嘿，我說三百你還真信啊，族中現在一共有一千多人，四百一十七戶人家，今天晚上你見到的就是已經長成的青壯，帶走了他們，正好小一點的也能頂上來，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

“既然叔祖已經安排妥當，我自該遵從。”

“堡中如今有皮甲二百套，環刀倒是多，七百多把，你帶走多少人，環刀就帶走多少就好。”

“是，多謝叔祖了。”

“嗯。”霍家叔祖點點頭繼續說道：“明日你隨我去一堂宗祠，給你取一件東西，熬了大半晚上了，快去休息吧。”

“是。”

“今日見到我家主公，切不可說曹操兵多將廣啊！”魯肅帶著諸葛亮一路進了討虜將軍府，往大堂而去，半路上魯肅向諸葛亮叮囑道。

“昨天在船上，子敬已經叮囑多次了。”

“啊，啊，孔明先生，請！”

大堂外，孫權特意派人在廊下等候。

“主公，來了，來了。”

“孔明先生，可千萬不要驚嚇我家主公啊！”魯肅帶這諸葛亮走到廊下，繼續叮囑諸葛亮。

諸葛亮搖著手中羽扇，聞言笑著道：“子敬放心，亮自會見機行事，不會有誤。”

“那就好，那就好。”

魯肅和諸葛亮進了大堂，諸葛亮環視一周，孫氏的文臣都站于左右，唯有在大堂中央的人上前來迎接。

魯肅一進大堂，便向左右同僚一一見禮，又向上前迎接的張昭介紹道：“此乃諸葛孔明先生。”

諸葛亮手持羽扇，依舊笑著對堂內眾人見禮，“諸公幸會，幸會。”

待諸葛亮見過禮之后，魯肅向諸葛亮一一介紹堂內眾人，第一個介紹的便是上前迎接的張昭：“此乃撫軍中郎將張昭，張子布。”

諸葛亮和張昭互相見禮，“久仰，久仰，久仰。”

魯肅又給諸葛亮介紹在諸葛亮一旁的顧雍：“顧雍，顧元嘆。”

“虞翻，虞仲翔。”

“步騭，步子山。”

“薛綜，薛敬文。”

“陸績，陸公紀。”

“嚴畯，嚴曼才。”

“程柄，程德樞。”

諸葛亮隨著魯肅的介紹一一見禮：“幸會，幸會，幸會。”

等諸葛亮見過禮之后，張昭便請諸葛亮隨同自己和魯肅二人在主位落坐，剛才魯肅介紹的眾人也同樣隨著張昭三人的入座而入座。

張昭居中略微偏右，魯肅居右，諸葛亮居左，三人一同跪坐于墊上，堂內的眾人也跟著入座之后，見臺上三個人都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有名望的士人和有實力的江東士族之人都安靜的等待張昭等人說話，剩下的人便都是在討論諸葛亮。

畢竟我亮“少有逸群之才、英霸之器，身長八尺，容貌甚偉！”

三人在臺上各懷心思，張昭一門心思想要等諸葛亮先開口，而諸葛亮也不接招，而是十分從容的從袖子中取出自家夫人給自己繡的手巾，擦起了自己手中自家夫人給自己制作的羽扇，魯肅則是十分淡定的看著兩人誰先開口。

“孔明先生！”張昭終于忍不住了，便先行開口。

諸葛亮聞言便抬頭看向張昭，一邊將手中的手巾收了起來道：“哦？子布先生，有何見教？”

“昭乃江東微末之士，久聞先生高臥隆中時，曾自比管仲樂毅，此語果真有之？”

“是。”諸葛亮毫不避諱直言道：“那不過是亮，平生一個尋常的一個比喻而已。”

在左右兩側的江東士人雖然各自交談，單頁一直關心這臺上的交鋒，聞言便笑了起來。

張昭滿臉笑容的將臺下同僚制止，“聽說劉豫州三顧茅廬，幸得先生，以為‘如魚得水’。并立誓要席卷荊襄之地。”

說著說著，張昭卻停了下來嘆口氣道：“可是，如今這些地方盡皆歸曹操所有，不知先生對此有何見解？”

堂下也一時起哄問道：“對，有何見解？”

“我主劉豫州躬行仁義，不忍奪同宗之基業，故力辭之。劉琮年幼，聽信佞言棄城投降，致使曹操得逞。方今我主屯兵江夏，別有良圖，非等閑之輩可知也。”

“哈哈哈哈！”張昭聽完卻哈哈大笑道：“這就是先生言行自相違背了。”

“先生自比管樂，可知管仲輔佐齊桓公稱霸諸侯，樂毅扶持微弱之燕國，攻下齊國七十余城，此二人真乃濟世之才也！”

“那劉豫州未得先生之時，尚能縱橫寰宇，割據州郡，然而，先生自歸了劉豫州之后，曹軍一出，則棄甲拋戈望風逃竄吶。”

“棄新野，走樊城，敗當陽，奔夏口，幾無容身之地，可見劉豫州得先生之后，反不如初也，難道管仲、樂毅果如是矣？”

“在下愚直之言，請先生勿要怪罪。”

“哈哈。”諸葛亮也不多說，只是笑了兩聲反問道：“鴻鵠之志豈燕雀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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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之戰：漢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西漢軍兩次進擊河西匈奴軍，打開至西域各國通道的戰爭。

河西是匈奴控制西域諸國和聯系祁連山南羌族的戰略要地。漢武帝為打開通往西域諸國的通路和鞏固西北邊防，決定組織精悍騎兵集團，進擊河西匈奴軍。這次戰役，分春、夏兩次行動。

元狩二年春，為驃騎將軍，將萬騎出隴西，有功。上曰：“驃騎將軍率戎士隃烏盭，討遫濮，涉狐奴，歷五王國，輜重人眾攝詟者弗取，幾獲單于子。轉戰六日，過焉支山千有馀里，合短兵，鏖皋蘭下，殺折蘭王，斬盧侯王，銳悍者誅，全甲獲丑，執渾邪王子及相國、都尉，捷首虜八千九百六十級，收休屠祭天金人，師率減什七，益封去病二千二百戶。”

其夏，去病與合騎侯敖俱出北地，異道。博望侯張騫、郎中令李廣俱出右北平，異道。上曰：“驃騎將軍涉鈞耆，濟居延，遂臻小月氏，攻祁連山，揚武乎鱳得，得單于單桓、酋涂王，及相國、都尉以眾降下者二千五百人，可謂能舍服知成而止矣。捷首虜三萬二百，獲五王，王母、單于閼氏、王子五十九人，相國、將軍、當戶、都尉六十三人，師大率減什三，益封去病五千四百戶。

耿鄙（？-187年），東漢末年涼州刺史。

中平四年（187年），耿鄙為了平定韓遂等人的叛亂，征調六郡兵馬討伐，卻因軍隊發生內訌而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