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件里，明非是作為戰斗人員加入的。”亞紀輕輕地拍了拍葉勝的肩膀，“好啦別這樣了，我來做你的固定點。”

亞紀游到葉勝身后，腳蹼彈出鋼爪，緊緊地扣住巖石，雙手從后向前環抱住葉勝，“有我作依靠，不是嗎？”，她湊近葉勝的右耳側低低地說。

葉勝只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酥麻，好像有口溫氣吐在了耳朵上，是耳機漏電了嗎。

“那，我開始了。”

葉勝閉上眼睛，在靈視中，披著冰冷鱗片的蛇在他的腦海里糾纏，它們的眼里像是泛著冷光，尖銳地盯著一切。

言靈·蛇，這些冰冷的虛無之蛇從葉勝的思維深處爆發，順著四肢游向廣闊的水下天地，它們就是葉勝忠實的奴仆，無數的蛇從他的身體中涌出，在摩尼亞赫號上只能觀測到水下爆發了一股強勁的生物電流。

無形，卻很有效。

言靈·蛇是很實用的探測性言靈，這群無形無感的虛無之蛇在科學觀測下是一群可控的生物電流，它們洶涌澎湃，卻不會傷害到接觸者和宿主本身。

而現在，亞紀緊緊地抱著葉勝，他的心跳速度迅速地降低至每分鐘三十下，臉色更是呈現灰白色，驅使蛇像是把生命和意識分給自己的孩子，使用者的身體會進入比嬰兒還要脆弱的狀態，這是搭檔之間的默契，以免葉勝被水流帶走或是被信號線纏住脖子帶來不必要的危險。

路明非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感受到了那個被懷抱著的男人剛剛爆發出的虛無之蛇群，它們酥酥麻麻地穿透自己的身軀，進入這片區域的各個縫隙。

葉勝猛的睜開雙眼，順著蛇群流出的金光潛伏了下去。

“在地下大約四十米的地方，我的蛇在那里游的比水里還要歡快，這樣好的導電體在這荒涼的水域中只有金屬可以做到了。”

“水下四十米？”亞紀皺眉，“我們可沒有攜帶什么煉金炸彈或是深水炸彈之類的武器，四十米的巖層換裝備部的家伙來也得研究個二十來個小時。”

“這就是麻煩的地方。”葉勝的心跳速率已經回升，臉色也恢復到正常狀態，作為生命一部分的蛇群已經重新回到思維海里，只剩那條幸運的蛇作為路標在疑似龍王的寢宮里游蕩，“龍王諾頓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寢宮放置在巖石深處，祂是青銅與火之王，而不是大地與山之王，職權并不互通。”

“好了，玩笑就開到這里，葉勝、亞紀、路明非，準備上浮更換潛水設備和工具。”曼斯的聲音通過通訊線在三人的耳機中響起。

“明白，更換裝備。”葉勝說，他和酒德亞紀撿起那塊準備當做研究材料之一的陶片，拍打著腳蹼準備上浮，“不對。”依舊站在原地的路明非開口，“水下地震就要來了，做好防護！宮殿正向我們發出邀請！”

葉勝臉色變了，四周的水體在瘋狂震蕩，那條沒有回來的蛇越來越近，亞紀先前站立著的那塊用來固定自己和葉勝的巖石也在晃動，揚起的塵土遮擋了視線，他們看不到路明非了！

曼斯船長從聲吶圖和路明非的預警清楚地知道水底正在發生地震，大顆汗滴從額頭快速的泌出，又被振蕩的皮膚和肌肉震飛，“收線！收線！把他們都拉上來！”曼斯船長對大副喊。

但實時顯示小隊人員身體狀態的屏幕上還是中斷了一個人，崩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伴隨著慌張的船員聲音，“‘S’級！‘S’級的救生索斷了！”曼斯船長的臉色驟變，被校長委以重任的‘S’級在預警水下地震后被自然的偉力中斷了聯系，信號中斷，生死不明。

葉勝和酒德亞紀緊緊地相擁在一起，蒼白的射燈照亮了兩人過度緊張害怕而大量流汗，粘連有頭發的臉，他們正在被摩尼亞赫號的輪機拉出水面，耳機里傳來絮亂的電流聲，葉勝和亞紀深知，路明非大概率被巨量的水壓卷進地震造成的空腔里，生死不明。

前不久還在逗趣，覺得未來可期的后輩就這樣消失在那道裂痕里，亞紀頓時紅了眼。

曼斯船長走到后艙，拿起一直與昂熱辦公室保持通話狀態的話筒，“校長，突如其來的水下地震不僅導致‘夔門計劃’暫時中斷，而且您派來的那位臨時干員路明非也因此信號中斷，生死不明。”曼斯嗓音微顫。

話筒的那邊沉默了片刻，當曼斯以為那位男人將要為此繼續給屠龍教育添薪加柴時，昂熱開口了，“你暫時不必為明非擔心，可以準備給潛水小隊更換潛水設備和工具了，隊伍休整后，‘夔門計劃’繼續，允許你動用‘鑰匙’。”

“明白。”曼斯放下話筒，俯身輕輕地撫摸搖籃里的嬰兒，就在地震發生的那一刻，嬰兒止住嚎啕大哭，變得平靜下來。

“你是感覺到它了嗎？”曼斯低頭輕輕地說，嬰兒回答不了他的問題，只是咿呀咿呀地伸著小手想要捏曼斯的鼻子。

搖籃旁邊坐著個明媚動人的女人，三四十歲的年紀，無名指上閃耀的戒指說明她有一個富有的丈夫。

“小心點使用他，除了那位生死不明的‘S’級，能敲開龍王的大門的只有他了。”女人說。

“我們船上的大家可是都很愛護‘鑰匙’的，別擺出這么一副不信任人的樣子。”曼斯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走出后艙。

路明非正被裹在水壓里送進地震撕裂開的巨大空腔，在這樣急速下墜的狀態下持續了六七秒左右，他的腳便帶著沖擊力安安穩穩地接地了，在幽深的水底濺起一片泥沙。

在檢查身上的裝備有無遺失后，他便調整射燈觀察四周，在地震發生前路明非就感知到來自地下約四十米處有一塊對他而言有著莫大吸引力的空間，而整座墓室則對他表現歡迎又排斥的情緒出來，像是友人的家一樣。

我怎會與一個龍之君王做朋友，路明非被自己的感覺逗笑了。

虛弱的射燈投射過四周，最后停留在面前巨大的一覽無際的幽綠色上，被水氧化的銅銹密密麻麻地鋪滿在這座高聳的青銅之城上，沒有游魚，也沒有大功率射燈，只有路明非的一盞小小的光照亮這座宮殿。

青銅與火之王的寢宮，水下的白帝城。

銅銹像是彈棉花時的棉絮一樣，溫柔地覆蓋在城墻的表面，水草柔和地附著在縫隙中，像是被風拂過一樣搖擺，路明非在其中看見了一塊凸起的圖形，伸手扒拉出來，這個怪異的人臉在歷經千年之后重新在這條長江之中現形。

這是一個怎樣古怪的人臉造型，它痛苦的面孔上，用嘴叼著一根熊熊燃燒的火柴，火的熾熱明顯在灼燒它的血肉，但面孔依舊緊緊地叼著不松口。

看著這樣古怪的人臉，路明非伸手向后托著背上的機關盒，以免萬一人臉掙破了金屬的拘束向他撲來時，手里能有武器削鐵如泥，就算是龍王的煉金效能也能一斬二斷，這是泰天切帶給路明非的自信。

一把能斬斷煉金作用，將復活之金屬斬成陳舊廢鐵的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