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榮此時站在放榜跟前,望著那個顯眼的第一名,她樂呵呵的笑了,云川皓也為她高興,但這次中會試,她不能留在云宅慶祝了,云婉柔捎信來說,晏老夫人因為晏二郎的猝死病危了。
晏宅,大冷天。
逸庭苑內,晏老夫人躺在床上,身子骨弱得不行了,臉上全是病態的白色,她看著云婉柔,聲音很微弱,“婉柔啊,榮兒呢?”
“阿娘您別急,榮兒她正在趕回來的路上。”云婉柔扶起晏老夫人,輕撫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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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榮在馬車上卻是心不在焉地,想得卻不是晏家的事,而是榮安王說的條件。
回到三個時辰之前,晏榮在云宅門口被燕橪截胡約走了。
“你是榮...安王?”晏榮現在結巴沒那么嚴重了,咬字也清晰了不少。
“是。”燕橪點頭。
“你是想拉...攏我嗎?”晏榮眉頭微挑,大膽猜測。
燕橪沒有否認,笑容可掬,他看了晏榮一眼,很有自信地說,“不是想,是必要。”
他抬了抬眉眼,補充道,“你是女子。”
晏榮一怔,“你怎么...知道?”
燕橪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那你同意加盟不?”
加盟?與他為伍?只是他要她做什么呢?
晏榮想了想,“你需要...我做什么?”
“成為本王的左膀右臂,為本王探聽朝堂政事。”燕橪直言不諱。
晏榮低垂眸子深思,燕橪繼續點醒她,“你想想,倘若你被皇帝發現你是女兒身科考,你說,你要承擔什么樣的罪責?”
說白了燕橪在挖才人,這么說,他的爪子會不會伸向謝盛?
“我可以...考慮幾天嗎?”晏榮斟酌后問道。
燕橪微微一笑,“當然可以,不過本王只能給你五天的時間。”
回憶完畢,她緩緩嘆了口氣,馬夫微微側身問,“公子年紀輕輕的怎么嘆起氣來了?”
“沒事兒。”
馬車行駛得快,很快抵達晏宅。
她急切往逸庭苑跑去。
“祖母。”她跪在晏老夫人的床前,云婉柔轉頭,眼眶濕潤潤的。
“阿娘~”
“是榮兒嗎?”老夫人的聲音沙啞又蒼老。
“祖母,榮兒...不孝,榮兒來...晚了。”晏榮點頭。
“好孩子,起...來吧。”晏老夫人想要起身,卻渾身無力,只能語言表達出來。
晏榮在晏老夫人身側伺候了兩天,她的心思還在榮安王說的交易上。
若她答應了燕橪,那就證明她是天晟朝謀篡反賊幫兇之一;若她不答應燕橪,燕橪有的是手段讓皇帝知道她是女兒身身份,屆時,死的就不止她一個人了,還有整個晏家,嚴重的還會禍及云家。
云婉柔瞅出她心里有事,找了個時間找她聊了聊。
“榮兒,見你這兩天你心神恍惚,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阿娘,我只是…在擔心祖…母的身子。”
晏榮撒謊了,她只是想讓母親安心。
靜止五秒,晏榮忽然問,“阿娘,那個男人…為何猝死?祖母…又為何臥…床?”
提到這事兒,云婉柔就來氣。
晏二郎那混球把青樓十多個女鴇帶回家,那些女鴇都被搞懷孕了,一個個的都挺著個大肚子。
他揚言要幫她們全都贖身,納為妾室,把老夫人氣暈了,最后這事鬧的外頭人盡皆知。
晏二郎一出門就被人丟雞蛋,結果倒好,他自個非但不反省,倒是把外頭那些嚼舌根,讓他名譽受損這事都賴在云婉柔身上。
也不知為何,在晏二郎堅持要納那十幾個青樓女鴇為妾室的第二天忽然暴斃而亡了,七竅流血,眼珠子被摳出來,連命根子都被拔出來了呢。
晏榮聽完母親的講述,覺得肯定是有人把人給殺了。
晏二郎罪有應得,卻不至死這么難看啊。
“別怕,你父親的尸體已經下葬了,只不過這幾天不能吃肉,為你父親誦經幾天。”云婉柔講完嘆息一聲,“原本守孝期是三年,你祖母覺得沒有必要,三天已經是給他足夠的安息,剩下的,他九泉之下好好反省吧。”
“阿娘,您怨恨他嗎?”
云婉柔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怨不怨恨又有什么用呢?”
說完她起身,走了。
晏榮閉上眼,不久睜開眼,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跟前,她沒有驚訝,而是淡淡開口,“王爺,時間…還沒到。”
“本王知道。”他主動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你心痛你父親了?”他問。
“心痛?”晏榮嘲諷一笑,狠厲道,“一個傷害我母親的人,有什么資格要…我去心痛他?”
“那你恨他不?”他又問。
“王爺,您是罪…臣,您的痛想必比我還…要深吧?”晏榮知道燕橪在挑起她的仇恨欲,她反將一軍。
他勾唇,笑容有些涼薄,隨后他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到窗戶邊,雙手背負,看著窗外的景色,冷冷吐出一個字,“是。”
晏榮抬頭望向他,笑著站起身,“王爺,您該走…了。”
燕橪佇立在窗前,轉過身來與她對視,“若無仇恨,本王遇見你,定要娶你回家。”
晏榮不解,傻愣直勾勾地看向他。
燕橪哈哈大笑,躍向從窗戶跑了。
晏榮在晏府待著這些天,晏大娘子并沒有過來為難,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晏大娘子這天上吐下瀉的,還在自己院落怒罵云婉柔,現在不怎么管理后宅工人的月俸。
來到晏榮與燕橪約定好的時間,晏大娘子卻突奇地失了聲,云婉柔沒多想,許是她作惡多端迎來的報應。
晏老夫人身體在晏榮的照料下也有了好轉。
晏榮這次不打算那么快走了,留多幾天陪陪祖母。
“榮兒,后院的廚子是新來的,我去送點吃食給你大伯母。”云婉柔特地找了個理由先走了。
晏榮也沒多懷疑,點點頭,趴在晏老夫人床頭守著。
半夜寒風刺骨,晏榮被凍醒的。
她算算時間,到了回復榮安王的日期了。
她好奇今天燕橪怎么沒主動來找她,斂了斂衣服,頂著凍出了門。
“來了?”燕橪坐在屋檐下俯視她。
她抬頭,“我剛才…還納悶,王爺到時間…怎么沒來,原來是在…屋頂上等著。”
燕橪二話不說把晏榮抱了起來,像拎小雞一樣把人帶離了晏宅。
找了個茶樓,丟給小二一錠銀子,說道,“要間安靜點的包間。”
“得嘞。”小二邊咬著銀子邊走了。
晏榮穩定心神仔細一看,燕橪帶了一鐵面具,遮住了上邊臉。
小二端著茶水領著人往二樓雅間去了,給他們倒了杯水,關上房門出去了。
“說說你的答案,本王很是迫不及待了呢。”燕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王爺,您應當…知道,若我幫了…你,便是天盛朝…的叛徒,反賊…之一。”晏榮好看的眸子落在他放下茶杯的手上。
“這么說,你不愿與本王合作了?”燕橪轉著桌上的茶杯,淡淡地開口。
“王爺,我想…知道,事成…之后,可有我…云家的立…足之地?”
“晏榮,你這是在…求本王?”
“王爺,晏某…這是在跟…您談條件。”
話音截止,燕橪扯唇一笑,走到晏榮身后,手撫摸她的臉頰,低柔地問,“本王好奇,你為何不為晏家求情?你可是姓晏。”
“一個姓…罷了。”
“好,本王答應你。”燕橪直起腰身,走回原來的位置。
“屆時,還請…王爺莫…要食言。”晏榮起身拱手作揖,從容不迫的走了。
望著遠去的背影,燕橪笑了,嘀咕一句,“晏榮,你可欠了本王一個大人情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