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不用早起的一天,宋文遠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
洗漱完畢,正想著吃點兒東西就去縣衙轉(zhuǎn)一圈,若是縣衙沒什么事,便回來繼續(xù)做一天咸魚。
李掌柜來到后院匯報道:“東家,老東家來了!”
“老東家?”宋文遠疑惑地問道。
李掌柜諂媚地笑著說道:“是李大官人。”
宋文遠反應過來了,原來李掌柜說的是李煌,他來干什么
“請過來吧!”
“是!”
不一會兒工夫,大腹便便的李煌便在李掌柜的引領(lǐng)下走了過來,李掌柜的身后還跟著李三娘。
似乎這老李走到哪里都帶著他的閨女,也不怕別人說他帶著閨女拋頭露面。
將李煌父女讓進小院,在小院的石桌旁坐下,忘憂很有眼色地送上茶水。
宋氏惱他逼自己兒子退婚,不愿出來相見,李煌便讓李三娘進屋拜見宋氏。
這會兒的李煌可不敢對宋文遠有任何的輕視,他自認為自己最失敗的一樁生意便是逼宋文遠與自己閨女退婚。
“李叔叔怎么有閑暇來小侄這里,難道是真想將這房產(chǎn)收回去嗎?”
“賢侄說笑了,若是賢侄想要房產(chǎn)、店鋪,老夫在廣陵城內(nèi)還有一間布莊,一并送給賢侄。”
李煌笑的燦爛,說的真誠,不知道的還以為宋文遠與他關(guān)系有多親密呢。
“李叔叔說笑了,小侄無功不受祿,可不敢白要李叔叔的店鋪。”
“不白要,若是賢侄能幫老夫?qū)⒀矍暗穆闊┒蛇^去,別說一個店鋪,就是要老夫一半身家老夫也舍得。”
宋文遠明白了,這老李遇到難處了,看來是找不到辦法了,才病急亂投醫(yī),找到自己這里,大概是覺得自己與徐廣平關(guān)系比較親近,想走通徐廣平的關(guān)系吧。
“李叔叔說笑了,跟李叔叔相比,小侄就是個小嘍啰,連李叔叔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小侄哪有什么辦法?”
見宋文遠不接他的話,李煌也不拿捏了,起身就給宋文遠作揖。
宋文遠連忙側(cè)身讓開李煌的行禮,將李煌的身體托起:“李叔叔這是作甚,這不是折小侄的壽嗎?”
李煌直起身子,原來滿是笑容的臉上已是愁云密布,這臉變得還真快。
“文遠啊!看在老夫曾經(jīng)也算對你施以援手的份兒上,幫幫老夫吧,老夫要走投無路了。”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給官家出的主意,官家竟然派下欽差清查整個廣陵的鹽商。老夫大半的身家可都被官兵查抄了,若是拿不回這些鹽,老夫大半身家可就沒了。
若只是損失些錢財,老夫也就認了,可是老夫聽說這次辦案的欽差來頭非常大,就連廣陵知府都說不上話。
若是欽差以販私鹽的罪名將老夫抓了,等待老夫的就抄家滅門了。”
“那么李叔叔有沒有販賣私鹽呢?”
李煌老臉一紅,說道:“不光是老夫,只要是鹽商就沒有不販賣私鹽的。官鹽加稅那么多,老百姓能吃得起官鹽的不多。
雖然官鹽質(zhì)量更好,但是私鹽便宜啊!”
“那么李叔叔被查扣的鹽有多少是私鹽,有多少是官鹽?”
李煌扭捏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大半都是私鹽,若是量少的話,老夫也就不發(fā)愁了。”
宋文遠明白包括李煌在內(nèi)的鹽商,大多都是打著官鹽的幌子主要以經(jīng)營私鹽為主,畢竟私鹽不用納稅,即使利潤加的多,賣到百姓手中依然是比官鹽便宜很多。
可是這就損害了朝廷的利益,朝廷除了農(nóng)稅之外,鹽稅是財政收入的大頭。自漢武帝任用桑弘羊進行鹽鐵官營以來,歷代王朝都將鹽鐵視為朝廷的命脈,越是有作為的王朝對鹽鐵的管制越是嚴格。
從李煌口中得知朝廷要整頓鹽稅,宋文遠又想到那天王尊素提到的北伐,心中已是明了。
老皇帝看似在打壓主戰(zhàn)派,給朝野上下營造出一種并不想打仗的氛圍,實際上已經(jīng)開始積極備戰(zhàn)了。
整頓鹽稅肯定是為了抓緊錢袋子,打仗打得就是錢糧,沒有錢糧拿什么去跟敵人拼消耗。
歷來廣陵府都是鹽商的大本營,朝廷整頓鹽稅第一站肯定要選擇廣陵府。
“李叔叔!官府查封你的貨物的時候,有沒有跟你交代過什么?”
李煌想了一下說道:“有!一個看著像內(nèi)官的官人跟所有鹽商發(fā)話,只要主動將過往偷逃的鹽稅補交上來,朝廷就會既往不咎,若是等到被查清楚偷逃了多少鹽稅,等待我等的將是抄家滅門。”
“李叔叔可有想過給欽差送點兒銀錢,到時候欽差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李叔叔?”
“不怕賢侄笑話,老夫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欽差在哪里,就連官府中人都不知道朝廷派來的人是誰。”
“這就有意思了,連欽差都不知道是誰,那么是誰下的命令查封的各家鹽商的貨物?”
李煌搖搖頭道:“老夫也不知道,就連你父親也猜不出是誰到了廣陵府,眼下都在等京城傳回來的消息。”
“小侄明白了,朝廷這是打算殺雞儆猴,這個時候就不要抱著僥幸心理,企圖蒙混過關(guān)。
要想找到應對之策,首先還是要確定欽差到底是誰,這樣一個神秘的角色,肯定不是那么好對付的。李叔叔打算如何應對,可有應對之策?”宋文遠主動將話題遞過去問道。
李煌正愁著不知怎么開口呢,聽到宋文遠如此詢問趕緊就著這個話頭問道:“賢侄能不能幫老夫問問徐老爺,他有沒有途徑探聽到欽差的動向?”
宋文遠搖搖頭道:“李叔叔!小侄幫你問問倒是可以,不過你也別抱什么希望,據(jù)小侄所知,徐叔叔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
朝廷的邸報每十日一發(fā),上次的邸報是三日前送達,上面并無任何關(guān)于欽差的消息。由此可見這一次的欽差級別之高,眼下最關(guān)鍵的是要弄清楚欽差到底要達成什么目的。”
“賢侄說的不錯,可是如何才能知道欽差的意圖呢?”
宋文遠盯著李煌不緊不慢地吐出了一個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