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悠久到無法計數的太古時期，我人族還只是天地萬族之中的一族，茹毛飲血，狩獵為生，逐水草而居，也沒有修行的法門，根本無法算作強盛的種族，只能淪落為他族的口糧食物。”冷霽緩緩開口，語氣平靜的訴說起人族的歷史，將一副太古人族忍辱偷生的畫卷緩緩鋪開。

顏思月與穆青認真聽著，尤其是穆青聽得格外認真。

冷霽所說的他在書院和藏書林中從未聽聞過，哪怕在藏書林中也只記載了人族在上古時期的歷史的只言片語，幾乎只能當做神話來讀，而且那個時候人族已經成為角逐天地的強大種族。對于更加悠久古老的太古時期則沒有任何記載。

他認真聽著，知道冷霽接下來將要訴說一段人族秘史。

“妖族等強盛的種族具有獨特的血脈傳承，他們的子嗣一降生就能夠移山填海，摘星拿月，擁有強大的實力。因此太古時代也被稱為血脈時代，那是個血脈大于修行的時代，只要血脈強橫，便能夠天生橫壓那些沒有血脈傳承的弱小種族，他們占據著天地間最多的修行資源，將萬族視為草芥口糧。

人族中也有不甘命運的人，他們艱難的走向開辟人族修煉法的道路，效仿天地萬族的修行功法，根據他們的功法開辟人族的修煉功法，也就是這時人族最初的修行體系被建立起來。”

穆青露出幾分驚愕，他們沒有想到人族竟然還有著如此弱小的時刻，以及他們也無法想象那個血脈時代。如今的妖族依舊有血脈傳承，但是并沒有達到冷霽所說的那么恐怖地步。

移山填海，摘星拿月，簡直就是仙人手段。

難不成太古時期的血脈傳承竟能如此強大，能夠讓剛降生的幼崽就達到仙人層次？

穆青不敢想象。

“人族開創修行體系后，在那批最早的修行者引領下人族據村落為城池，并發展為最古老的國家，向所有來人傳授修行法，讓所有人都能夠修行。

后來人族中的修士沿著妖族等強大種族的修行道路，開辟自己的道路到達極限。這時有強大的修士效仿妖族等最開始的那般，感悟天地大道，并凝練出人族自己的道紋，至此人族的修行道路才真正的被完善，并發展起來，走向強盛，與妖族等強大種族競爭。”

穆青顏思月

“也就是說，我人族效仿那些妖族修行法創立的功法只是下乘，只有由那些強大修士領悟出來的道紋才是我人族真正的修行道路？”穆青皺著眉說道。

“沒錯。”冷霽眼中透漏出幾分欣賞，對穆青舉一反三的能力感到滿意。

“一切的道紋之下的修行法本質都只是聚斂靈氣的功法，或許有種種神異，但是跟由天地規則顯化的道紋相差太遠。天地萬族的修行道路走到某一步，都要踏上感悟天地，顯化道紋的道路。道紋由天地規則顯化，與修行功法不同，對其他種族也有用處，因此結束太古血脈時代桎梏的，便是萬族也開始能夠感悟凝練道紋，這也是無情天地留給萬族眾生的一線生機。”

“不過萬載之前，一場浩劫降臨，導致天地規則殘破不顯，無數強大的修士隕落，前路斷絕，后來人也無法踏上仙路，也沒人能夠凝練道紋，此后萬載至今被稱為道滅時代。”

冷霽靜靜地訴說，語氣中也似乎沾染了那片道滅時代的悲涼。

聽到‘道滅’這個詞匯，穆青心中猛然一驚。

他曾在黑色原野上聽聞守墓人前輩提起過，沒想到原來是一場浩劫所導致。

他在想該是一場怎樣的浩劫會導致如此引動天地巨變的變化，但他還是眉頭微皺，輕聲說著：

“可是這與極境有什么關聯？”

冷霽望著穆青，浮現笑容，隔絕悲涼蒼茫。

“人族的修行道路到如今已經無比牢固，后來人只能亦步亦趨，跟隨前行。但不代表這修行體系便完美無瑕了，所謂的極境便是有驚才絕艷者在前人開辟的道路上踏出自己的一步。

但是前人之路延綿無數計年，何等牢固，想要踏出這一步何等艱難？多數想要妄圖踏出新路的天才，絕大多數的下場都是踏上一條歧路。但是能無一例外，成功者只要能夠成長起來，都將成為驚艷一個時代的至尊。”

“原來踏入極境，就是開辟出一條新路嗎？”

穆青聞言，陷入幾分呆愣，但很快他眉頭又皺，思忖著問道：“可是如何才能知道自己邁入極境，踏上新路？”

聞言，冷霽突然笑了，“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你的新路比別前路更強，并能夠一直走到盡頭，成為后來人可以跟隨的道路。

你以為如今的修行道路從來就是如此嗎？并不是，玄關、神藏、通玄這些修行境界，都是人族至尊從前人的道路中艱難開辟出新路，經過一代代人族至尊不斷地積累開辟，這些新路才不斷的積累完善下來，成為你如今修行道路。”

穆青愣住，呆呆的望著冷霽那張如狐貍般的嫵媚臉龐，但他腦海中全都被她的話所充塞，不斷交織碰撞。

他想起自己兒時曾說過的修行第一等事。

要成仙作祖，要為天地眾生開辟萬世道統。

這仿佛孩童囈語的事原來不是虛幻，而是早就有無數的人族前輩砥礪前行的踏上了這條布滿荊棘的道路，他們的成果不斷積累下來，才有了如今人族的輝煌強盛。

不知為何，一團熊熊火焰從他胸中燃燒起來，似要燒穿肺腑，讓他全身的血與骨頭都炙熱的燃燒起來，眼眸中綻放出燦然神光。

這不正是他一直以來所希翼渴求的道路嗎？

為什么守墓人前輩要讓自己一定踏上每一處道路的極境？

他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道滅時代，修行的古路已然斷絕，困頓眾生。

唯有踏出新路，踏出一條能夠沖破道滅桎梏的新路，才有可能重新接引仙途，引領天地眾生走出道滅桎梏。

他驀然想起了千年前那位曾經幾乎踏上古路極限的齊長生門主。

這位齊長生門主是否與自己如今心中所想是一樣的？

不知為何，他內心中生出莫名的感覺，仿佛與這位千載之前便逝去的素未謀面的齊長生成為好友，千載后自己追尋著他的背影踏上一條同樣的道路。

“我會踏破極境，開辟新路！”穆青目光灼灼，語氣堅定。

“青兒！”

顏思月被穆青的堅定所攝，想要說些話。

她是通玄境修士，知道修行路有多么艱難，更別提在道滅時代在古路上開辟出一條新路，這條道路太過荊棘，太過艱難，甚至幾乎無法抵達。

但她最終沒有出聲，只默默的牽住穆青的手。

穆青抬頭看向顏思月，從她臉上中看出幾分擔憂，但也從那雙眸子看到了一種堅定。突然，他對著她做了個逗樂的鬼臉，將她臉上的擔憂沖淡，使她抿嘴笑了。

冷霽看著眼前一對師姐弟的動作，微翹的嘴角更加上揚。

她恍惚間想到自己似乎也曾有過一段這樣的時光，懵懂且美好，哪怕歷經百年歲月沖刷也不曾消失，反而在心底越發清晰，散發著明亮柔和的光。

那感覺，是好久好久之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