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馬上開口道:“你還記得,他們?yōu)槭裁匆獙⒛闼徒o黃皮子嗎?”
劉真真慢慢點頭:“為了從蛟娘子手里,換回大哥兒的命。”
貓臉色一沉:“蛟娘子?我聽說,在明末時期,關(guān)西一帶曾有惡蛟化作人形四處尋剛出生的小兒索命,你說的蛟娘子,難不成就是那家伙?”
其實這番話,貓并不是在對劉真真說,更多是沉思狀態(tài)下的自言自語。
劉真真果然也沒能給出答案,只是說:“我也不清楚那惡物是打哪來的,只是村里人都喊她蛟娘子,但凡有誰家在陰日陰時生了孩子,這娘子都要在正子時來到這戶人家,將剛出生的孩子索了去,那番年月,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孩子被她給擄走了。”
陳震望向劉真真,眼神中多了幾分疑惑。
剛才她說話還好好的,怎么這一番話說下來,卻跟古代話本小說里人說話似的。
心中正疑,腦海中就響起了貓的心聲:【劉真真的魂魄已經(jīng)開始和過去的自己產(chǎn)生糾葛了,咱們得快點了!】
說話間,貓?zhí)ь^看了眼天色,此時離正子時,已經(jīng)不剩多少時間了。
【想要逆轉(zhuǎn)劉真真當(dāng)年的命運,咱們得同時斬斷因和果,既然她的事是因蛟娘子而起,那蛟娘子應(yīng)該就是因,而她最后死于黃皮子之手,黃皮子就是果,咱們先斬惡蛟,再掏黃皮子窩。】
貓現(xiàn)在是一心二用,一邊朝著陳震傳遞心聲,一邊對劉真真說話:“你找一條沒人的小路,帶我們?nèi)ギ?dāng)年出事的地方看看,記住,千萬不能讓村里的人看到你,要不然可能會有大麻煩的。”
聽貓這么一說,陳震直接拿出青銅面具,遞給了劉真真。
此時的劉真真顯然有點弄不清狀況,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重新變成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回到過去,怔神間,她并沒有伸手去接陳震的面具。
“把該做的事情做了,有什么疑問,回頭再解釋。”
陳震一邊說著,一邊再次將手中面具朝劉真真探了探。
劉真真這才接過面具,戴在臉上。
她有疑問,陳震的心里的疑問比她還多,但陳震比她更清楚,現(xiàn)在絕不是破根問底的時候。
先出去再說。
劉真真湊在村口觀望了片刻,大概是在花時間喚醒自己以前的記憶,她轉(zhuǎn)動著脖子,從村子?xùn)|頭望到西頭,最后將視線停留在了不遠(yuǎn)處的一條小路上。
那是一條被兩排屋舍包夾起來的黑路,路窄,兩側(cè)的房子很高,月光幾乎照不進,屋門朝路的幾間屋子里也全都沒有點亮燈火,這些房屋的門檻下堆滿了灰沉,門板看上去也已十分破舊,似乎都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頭也不回地朝陳震招招手,劉真真便躡著步子,朝小路摸了過去。
路上無光,陳震感覺劉真真應(yīng)該也能在黑暗中看清東西,她走得很快,地面上的暗坑全都能輕松避開。
這可不是正常人能有的夜視能力,看樣子,劉真真只是意識恢復(fù)到正常人的水平了,但在她身上,依然保留了部分惡祟的能力。
陳震跟在劉真真身后,越過整條小路,來到了一片瓦片高墻后方。
這面墻很長,墻后應(yīng)該就是某個地主家的后院,視線越過墻頂上的瓦楞,還能看到幾座屋舍的尖頂。
劉真真湊到墻前聆聽片刻,轉(zhuǎn)回身來,沖陳震點了點頭。
沒等陳震想明白她什么意思,她已經(jīng)猛地一個前沖,三步踏墻,翻上了墻頂。
貓愕然:【這女的以前是飛賊出身吧!】
陳震也沒廢話,施展縱云步,一躍翻過墻頂,和劉真真同時落地。
貓大概沒說錯,在嫁入張員外家之前,劉真真確實有可能是個飛賊,至少入戶潛行這種事,她完全算得上輕車熟路。
靠著幾個地滾翻化解了落勢之后,她便踏著無聲的腳步鉆進了屋檐下的陰影中,借著便伏影而行,朝著院子里最大的一座臥房貓了過去。
陳震也沒隱身,只是無聲跟在她身后。
那間臥房里亮著明晃晃的火光,一群丫鬟打扮人手忙腳亂地屋門下進進出出,身穿錦衣,一副官老爺打扮的男人,在門前焦急踱著步子。
屋子里不時傳來產(chǎn)婦的號叫聲。
前方火光太亮,劉真真不敢再向前,只能在七米外的水缸后方停了下來,陰影遮蓋著水缸后方的這片空間,背光處的人根本看不到這里有什么。
就在這時候,產(chǎn)房里突然傳來穩(wěn)婆的驚呼聲:“這,這怎么,長了滿身的鱗啊!”
穩(wěn)婆的聲音帶著顫音,像是受到了驚嚇。
守在產(chǎn)房外的男人動作一顫,接著便推開擋門的幾個丫鬟,沖進了屋里。
“我去看看情況,你藏好,別被發(fā)現(xiàn)。”
陳震低聲對劉真真說了一句,便隱去身形,持刀朝產(chǎn)房走了過去。
產(chǎn)房內(nèi)外的噪音很多,倒也不怕有人聽到他的說話聲。
一入產(chǎn)房,就見穩(wěn)婆正從銅盆里捧著溫水,幫新出生的男嬰清洗從娘胎里帶出來的胎臟。
明顯能看出來,此時的穩(wěn)婆臉色很差,但畢竟是專業(yè)干這個的,手上的動作卻很穩(wěn)。
此時站在一旁的官老爺,則是雙拳緊握,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他的一雙眼睛,正愣愣盯著男嬰身上的胎記。
男嬰的前胸和后背上布滿了暗紅色的胎記,紅色的胎記表面,布滿了一叢叢連成片的扇形印痕,看上去,就像是一件用魚鱗織成的衣服。
此時產(chǎn)床上的女人虛弱地喊了聲:“把……把孩子抱給我……看看。”
穩(wěn)婆倒也不急于將孩子抱過去,手腳麻利地把孩子洗干凈,又用褥子將孩子裹起來,等一切都收拾妥帖,才小心翼翼將孩子放在產(chǎn)床旁的搖籃里。
“夫人和大公子安的是好命,看這光景,真就是母貴子順的祥順模樣,眼瞅著天色將陰,我便給大官人告?zhèn)€吉,自歸家去了。”
剛剛放下孩子,穩(wěn)婆便急著向身后的男人告辭了。
男人此時的臉色相當(dāng)難看,但還是朝門外揮了揮手:“迎春,將備好的銀錢予王姑取了去。”
自有個頭戴翠簪的大丫鬟進來,引著穩(wěn)婆出去了。
先前聽貓那意思,這里應(yīng)該是關(guān)西,可聽這群人說話,卻帶著很濃的吳南口音,而且他們的話很多陳震都聽不懂,只能大致猜出語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