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聆聽
- 降妖:從美娘喂藥開始
- 山水的畫家
- 4906字
- 2023-01-26 17:39:03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江城子》蘇軾
卻說劉東運起太玄經中的“星”字訣功法,將令狐燕送上峰頂后,由于功力反彈,那截松干一下子被震斷。
劉東一時間萬念俱湮,兀自閉上雙眼,也未理會那堤壩轟塌、洪水張狂般地奔涌。
忽然劉東只覺被一溫熱嬌軟的身軀抱住,睜開眼才瞧見一青黃色的倩影就在眼前,原是凌晴微笑著瞧向自己。
劉東一時心中愧疚,只覺未能將凌晴也一道解脫出困境,但只想著一瞬間,二人便俱數落入洪水之中。劉東本不熟水性,只得將凌晴抱緊。
同時運起“意氣素霓生”功法中的“氣”字訣,將內息轉流于氣脈中作龜息之法。凌晴自小在紹興水鄉長大,也頗有水性,也閉氣做內息流轉。
于是二人只隨著洶涌的洪流一起上下起伏翻滾,天昏地暗間,不知碰到多少碎石硬巖,但俱數被劉東伸手迫開。忽然洪水沖至一轉角之處。
劉東功聚雙眼,于渾濁的潮流中,清楚地瞧見前方一道堅硬的石壁佇立著。劉東拔出“歌殤”劍,欲插劍于石壁中,借石壁堅硬而穩住身形。
眼見石壁就在眼前,劉東左掌拍向那石壁,緩沖過自己與凌晴的沖量,右手間“歌殤”劍劍身金光大盛,便插入了那石壁兩尺之深。
劉東正一時心喜,忽然瞧見胸前凌晴嘴里冒出大量氣泡,顯然是被什么驚嚇著,一時間氣息大亂。劉東抬眼一瞧,只見眼前一塊巨石快速迫來,已就在直尺之間。
劉東只道就此送命時,凌晴忽然身形一轉,擋在了劉東面前。劉東只覺一股巨力迫來,右手一下子掙脫開“歌殤”劍。
又瞧見眼前洪水中一團血色染出,便知凌晴被那巨石所傷。劉東在洪流的沖卷中緊緊抱住凌晴嬌軀,又伸掌迫入內力將凌晴體內嗆入的河水俱數迫出。
劉東見凌晴已兀自昏迷、無法再閉息轉氣,便張嘴上,以助凌晴體內氣血經脈流轉。
如此般被沖卷了不知多久,劉東只覺水流慢慢緩了下來。劉東忽然覺得右腿劇痛,原是被一暗礁撞到。疼痛間,劉東睜開眼。
卻瞧見眼前洪水已清澈不少,一縷潔白的陽光射入這昏暗的水中。劉東只覺那陽光好似天降圣光一般,抬眼瞧見那縷陽光之上,有一方明亮的潭口。
劉東見四周水流已不如先前那般洶涌湍急,便運上“去”字訣身法,抱著凌晴向那潭口奔去。
但才靠近那潭口,劉東只覺一股強勁的吸力于周身生起,又似被一股漩渦般的水流籠罩著快速旋轉。劉東在這般旋轉間只欲作嘔,又頭昏腦脹,為過多久便昏了過去......
“別人叫你劉東,本姑娘卻偏要叫你天弟。”
......
“怎么,你師父待你不好?你怕他呀?”
......
“啊,天弟,誰把你打成這樣了!你告訴我,我叫爹和哥幫你出氣!”
......
“天弟,不管那六個桃谷爺爺如何亂說,反正......反正跟你在一起,我就是高興。”
......
“那可說好了,你以后可不許再這么憋屈了,有什么不開心的念頭,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
......
“我哪有這么想?只要你平安無事,我什么都不想要的!”
......
劉東迷糊之間,只隱約地閃過一段段和令狐燕相處的片段。
但這片段逐漸模糊,斷斷續續、朦朧縹緲之間,已辨不清這些過往是真還是假?忽然,一陣劇痛傳來,劉東驀地大喝一聲,便醒了過來。
劉東睜開眼一瞧,只見自己正躺于一深谷濕地之中,身旁一條銀色長瀑兀自落入那寒潭之中。這深谷中寒森陰郁、草木叢生,無數藤條纏繞在蜿蜒的亂枝之間。
而深谷中云寰霧繞、如仙境般迷幻,一眼也望不穿數丈之遠。而深谷周圍全是陡峭的絕壁,高約千丈有余,也是一眼望不到頂峰,而抬眼望去,也只瞧見一線之縫的青天。
此時應是午間,陽光通過那一線天之間灑下,只將這陰郁的深谷照得有幾分生氣。
劉東正四處打量著,深吸一氣,喉鼻間全是清濕之感。這時,右腿間疼痛又傳來,劉東只見右腿間皮開肉綻,但未傷及筋骨。
便在那傷口處幾處穴道上點了一陣,疼痛感便消去大半。劉東剛扯下一塊衣布將腿上傷口包扎好,忽然聽見一聲低沉的聲,就瞧見不遠處凌晴正躺在一叢青草之上。
搭過手脈見其還有氣息。劉東便將凌晴扶起,雙掌拍在其玲瓏的玉背之上,運起“意氣素霓生”中的“生”字訣功法。
為凌晴復氣活血。只過得片刻,凌晴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兀自向后倒在劉東肩上,但那細眼已睜開,眼珠流轉,將四周打量了一下,便說道:“莫大哥......咳咳......我們這是在哪里呀?”
劉東右臉頰正貼著凌晴左臉頰,一時心神微蕩,便說道:“我也不知,咱們被洪水沖卷了好一陣,此處應是距白家村很遠的地方。”
“那......那這里四面都是絕壁,可有何出路?”
“啊,此刻我腿傷未愈,需得運氣調養半日才能行走......對了,凌姑娘,方才你為我擋下那巨石,你、你可是被撞到了肋骨?”
凌晴搖了搖頭,眼神慌亂間說道:“啊,莫大哥,我只覺得右邊身側兩處肋骨,只要一說話......就如錐刺般疼痛。”
劉東一時心急,伸出右手朝著凌晴右腋下摸索去,一番推捏,便探到凌晴卻又兩根肋骨被撞斷。劉東未及多想,又將凌晴扶正,左掌金光閃過貼在凌晴右腋之下,又運起“生”字訣功法。
那“生”字訣功法本是由南圣心法中一段以氣療傷的口訣化變而來,只過了一個時辰,劉東便將那兩根肋骨復原。
凌晴只覺疼痛盡數消退。
凌晴滿臉緋紅,但體內內傷未愈,一時疼痛又涌上,身子一軟,倒在劉東懷里。劉東正拘謹之間,支吾道:“啊,凌姑娘......多有冒犯了”
“沒......沒什么,莫大哥,你還是將自己的腿上治好,且看看這里有沒有出路。要是挨到了天黑,咱們只有在這荒郊之外露宿了。”
劉東一時覺醒,便又運上那“生”字訣,又過了一個時辰,午光已經微弱不少,谷內一片昏暗。劉東右腿已經行動自如,便將凌晴背起,向那迷霧之中快速行去。
但只走了許久,周圍除了樹木還是樹木,幾乎不能辨清方向。劉東在凌晴建議下,一路上在樹木上拍下掌印做記號,才堪堪能認清方向。
如此般走了良久,劉東便知這深谷之中四面都是絕壁,只有那寒潭之處和頭頂上的“一線天”才于外界想通。但那絕壁高約千丈。
筆直陡立間的嶙峋巖石上不生片草片木,根本無法攀爬。劉東便又返回那寒潭處跳入探尋,但才潛入數十丈。
劉東便被一股漩渦卷上,又將自己推回了這寒潭谷口。劉東本不熟水性、而那漩渦中又含有巨大推力、無法抗阻,便只能懊喪得從水面跳出。
見劉東從寒潭中跳了出來,神情懊惱,凌晴捂著右胸口的傷處,走上前將劉東扶住。
溫言道:“莫大哥,我瞧這寒潭下多有暗潮,你水性不熟,我又傷勢未愈。待得過了幾日我傷勢痊愈,再親自下去探一探。”
“凌姑娘,你還是別試了,那下面漩渦湍急,阻力極大。我便是運上十成功力也無法抵抗。”
“那......啊,莫大哥你也別灰心,天無絕人之路,咱們先養好傷,再慢慢找就是。”
劉東端詳著凌晴溫婉秀麗的笑容,一時心暖,點頭應允。
劉東便在附近樹林摘了些野果,又出掌拍落下巖間棲息的兩只野鴨,折了幾捆木柴,俱數抱了回來。
劉東運起體內赤炎真氣,右掌間一團火氣冒出,便點燃了篝火。劉東將那火生得正旺盛時,回頭瞧見凌晴已將那兩只野鴨拔毛、破膛、去臟,又將那些野果盡數塞了進去。
劉東見了,不禁問道:“凌姑娘,你這是何意?”
凌晴莞爾一笑,嬌喝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完,凌晴將那兩只野鴨放于火上不停翻轉炙烤。待得烤熟后,凌晴笑著將一只遞給劉東。劉東正滿心好奇,撕下一片胸脯肉嚼起來。
只覺滿齒生香,原是在炙烤間那野果中的果汁也滲進肉中。劉東嬉笑著朝凌晴伸出大拇指,二人將那野鴨嚼完后,天色已暗沉了下來,只有眼見的篝火照亮著這一片天地。
劉東砍過幾段柔軟的樹藤,又將其編制在幾段粗枝之間、塞滿青草樹葉,便做成了一個簡易的藤椅讓凌晴躺下。凌晴只覺這藤椅說不出的舒服。
又見遠處迷霧盡散,一片熒光飄曳,便拉過劉東衣袖欣喜道:“莫大哥,你看那里,多美的螢火蟲。”
劉東正盯著篝火惆悵不已,見到那樹林間飛舞的熒光,幽幻清新,一時間便將心中煩惱盡數忘卻。
“凌姑娘,你也喜歡螢火蟲?”
“莫大哥,你......你就叫我晴兒吧,我爹娘平時都這么叫我的。”
“哦,晴、晴兒,你若喜歡,我去幫你抓幾只來。”
“啊,莫大哥不用了,那些小蟲本就命不久長,咱們就這么遠遠看些也挺好的。”
劉東只盯著凌晴一陣,見那桃花般艷麗的臉龐,在火光照耀下更是熠熠生輝,不由得心中一蕩,暗道:以前倒沒細看,晴兒其實比燕妹還要美得幾分。
凌晴見劉東默然不語,回過頭瞧見劉東微笑這看著自己,心中微微蕩起漣漪,又笑道:“莫大哥,你......你是不是想起燕姑娘了。”
劉東驀然清醒,卻又心中一凌,只覺自己為何沒想得燕妹半分?念及此,忽然劉東心中涌上酸楚,便轉身瞧向那篝火。
“莫大哥,你若是心里想燕姑娘緊了,不妨......”
凌晴說著,正欲起身,忽然胸中又一陣氣血翻騰,不禁摔到草地上。劉東趕忙將其扶到藤椅上,關切到:“你內傷未愈,也不要亂動。”
凌晴忽然雙手捧著劉東臉頰,手臂一抬,便叫劉東往上方看去。只見那一線之狀的天上,萬里無云,數點寒星如那螢火之光一般眨著眼睛。
凌晴驀地放開雙手說道:“莫大哥,你若想燕姑娘緊了,不妨將一顆星星認作是她,將心里的話都說了出來。”
劉東一時好奇,微笑道:“晴兒,這是何理?跟星星許愿,我可從未聽說過?”
“啊,這是我娘教我的。你也知道我爹娘都是捕快,需要經常在外辦案。小時候我常常一個人悶在家里,娘就教我,若是我想念她緊了,便向天上一顆星星說出思念之情。娘就是在千里之外,也能聽到那話語的。”
“啊,晴兒,想來你小時候也定是過得孤苦吧。”
“我......我還算好了,很多時候我都是在紹興孫叔叔那里寄養。爹娘一年中也能有幾次來看我,倒是莫大哥你......”
“啊,我......對了,晴兒,你且將耳朵捂上,我可有悄悄話要跟燕妹說呢。”
凌晴皺眉嘟嘴,嬌喝到:“哼,我若假裝捂上耳朵,也能聽到那悄悄話的,莫大哥你少要賣乖了。”
“那好,我這就說了。”
劉東思索了一陣,臉色萎靡,又將雙手握成圓孔狀放于眼前,瞧向那星空,大聲喝道:“燕妹,我和晴兒都平安無事,你若得知,可要安心呀。若是這輩子都無法再出得這深谷,你便和向少主執手偕老、舉案齊眉,且將你的天弟忘了吧!”
說完,劉東嘴角一陣抽搐,眼眸中流下一滴紅淚。
凌晴見著,一時慌張,又欲起身安慰,但“啊”地一聲,顯是內傷又復發。
劉東見著,又將凌晴扶起,運起“生”字訣為其療傷,過得半個時辰,凌晴已覺好多,不禁向劉東回眸深笑。
劉東心中又一蕩,將臉頰貼近,低語道:“晴兒,若是真累得你這輩子也不能再出得這深谷,我可真是罪大惡極了。”
“啊,莫大哥,你且別說這話......這深谷倒也是幽靜之處,真能在這里呆上一輩子,我......我也愿意的。”
凌晴滿臉羞紅,語氣微細,說到最后數字也細若蚊鳴。
劉東一時又委頓不語,凌晴見著,心下慌亂,又說道:“莫大哥你且寬心......要不我再唱個小曲吧。嗯,那日左凌峰說‘文成隱冢’所藏之處盡化于蘇東坡的《定風波》中,我便唱這一曲如何。”
劉東微笑了一下,說道:“好呀。”
于是,在這星空之下,螢火之間,瀑水輕濺聲中,又傳來一陣天籟之音:“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劉東聽完凌晴這天籟一曲,心中久久不能平靜。聽得那句“一蓑煙雨任平生”,劉東不禁想起在揚州城自己也是一身蓑衣。
擒下了那“仙鶴圣手”,正是由此而起,才先后結識了令狐燕、蒼月淇、令狐珺。這幾十日來四人親如兄妹,和燕妹更是山盟海誓。
但自從在這白家村走了一遭,經歷了許許多多的波折,雖在風清揚指點下悟得太玄經神功,最終只得在這深谷困境中,聽那飛瀑穿林打葉,這真是世事無常、禍福旦夕間。
劉東正沉思間,凌晴忽然握住劉東雙手說道:“莫大哥,就算這絕谷便是蕭瑟之處,還有晴兒陪你度過這平生,你......你就不要憂傷了。”
劉東瞧向凌晴美目中情意盈盈,不禁想起那句“也無風雨也無晴”,便笑道:“看來蘇大學士也寫錯了詞,最后一句應該是‘雖無風雨也有晴’了。”
凌晴心中嬌羞,笑道:“莫大哥你就愛說笑。啊,蘇大學士不是也說了‘莫聽穿林打葉聲’嘛,你且好好聽聽,靜一靜心嘛。”
劉東只覺好笑時,忽然腦海中閃過一絲念頭,于是氣沉丹田、神魂俱靜,兀自伸耳聽著什么。
凌晴見劉東忽然凝神閉息,在聆聽著什么。但這深谷間四周俱靜,只有那寒潭上的飛瀑聲響,又能聽出些什么呢?凌晴不禁秀眉深蹙,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