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頭好痛!
周——不對,串臺了。
路西澤悠悠轉醒,他不知道多少時間過去了,只感覺腦子里像打進有幾根鐵釘似的,抽痛欲裂。
他強撐著站起來,環顧這處神奇又詭異的地方。
他身處的地方似乎是一處地穴,因為四面都是沒有任何曲折的平滑石壁。
是的,沒有任何曲折,像是數字的一和字母的l,構成了一間方正的封閉石室。石壁的表面極其光滑,他像照鏡子一樣從上面把自己的臉看得清清楚楚,還是很帥。
明明沒有光源,四面八方卻都有光線照來。
路西澤鼻尖輕嗅,聞不見任何味道,耳邊也聽不見風嘯之類的環境音。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什么一覺醒來莫名其妙就跟穿越一樣到了這里,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誰給綁架了,直到他抬頭望去。
成千上萬只蟲卵般的眼睛正齊齊的直勾勾地盯著他。
···
“瑞內爵士,感謝您慷慨的招待。”羅蘭·卡斯特手牽韁繩,他周遭人馬雜沓,眾聲喧嘩。
“用不著客氣,大人,這不過是英雄應得的禮遇。”瑞內·鮑爾森笑著說。
卡斯特冒險團的眾人等待在港口,無數船只停靠在這里,深水漁船和河流渡筏絡繹不絕,船夫撐篙往來于銀池之間,偶爾幾條商船卸下來自湖灣城、北湖城和阿蘭嫩的貨物。
一艘吃水頗深、船身涂滿黑色焦油的戰船緩緩駛進灣內,船夫們放下跳板,岸邊人馬頓時更加喧囂,騎士們高聲呼喊,牽著馬匹把貨物運上船,歸家在即,每個人都興奮起來,他們即將帶著足以光耀門楣的榮譽回鄉,富足美好的未來正在河岸的另一頭等待著他們。
維洛薩置身漩渦中心,鎮定自若地發號施令,可突然間他像是感覺到什么,忽地抬起頭來,看見天空中正降下無數晶瑩的星星點點。
下雪了。
緊接著狂風刮起,攪亂了天空中的雪花,一團團一簇簇的雪飛落下來,仿佛無數扯碎了的棉花球從天空翻滾而下。
戰馬受驚嘶鳴,銀池湖面上的漁船在狂風中東搖西晃,漁民們在聲嘶力竭的吶喊中死抓船帆,最終卻還是沒能抵抗住颶風,連人帶船顛覆進池水。
“寒冰風暴!”岸邊的人群里有人驚呼。
“回避!回避!”維洛薩高喊,同時翻身下馬躲在馬后,可他的聲音剛出口就沖散在了怒吼的風嘯中。
這種可怕的災難在不過十八年后再次造訪了這座城市,在東陸大地數千年的歷史上還是頭一次,寒冰風暴像詛咒般縈繞在了這座名為瑟銘的城市的天空。
卡斯特冒險團緊急撤返回招待他們的房舍大堂,每個人身上都掛滿純白的雪花,像是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銀甲,冰雪又因火熱的壁爐和體溫迅速融化,化作水簌簌的流下。
這樣惡劣的天氣顯然不能行船,卡斯特冒險團離開瑟銘的行程只能往后推遲了。
“真是,偏偏在這時候遇上這種倒霉事。”羅蘭跺著腳抱怨。
“也不算倒霉吧,只能說正正好好。”維洛薩拍落身上的雪花,有意無意打量向大堂里的人群。
方才還身處其中的沃從·埃伯哈特,此刻已消失不見。
·
狂風夾雜著寒氣,如針尖般刺入行人的骨頭,沃從裹緊準備好的大衣,頂著風雪沿街道艱難前進。
這場本該晚些時候到來的小型寒冰風暴,憑他的力量可以維持一天,在此之前卡斯特冒險團只能選擇留在瑟銘。
也就是說他必須在一天以內找回路西澤,否則他無故想要留下的舉動就會被那名隱藏在暗處的不朽者注意到。
自己的力量還遠不足以抵抗祂,可是這種人物為什么會盯上路西澤?他不過是一名復興貴族家的幼子而已,雖然也許隱藏有一些秘密,但絕不值得一位不朽者如此興師動眾。
要是母親在就好了,沃從這一刻無比的懷念起祂來。
如果母親在這里,自己也就不用這么害怕了。
沃從的藍色眼眸微微閃亮,物質世界的本質在他眼中顯現——以五大元素為基礎構成的世界,在紊亂的元素亂流中,一條銀線以格格不入的姿態,堅挺筆直的延向遠方。
空氣中純凈的精神元素受到了某種牽引,正源源不斷的流往某地。
有人在準備一場大秘儀?該死,我居然現在才發現。蠢貨,我真是個蠢貨。沃從懊惱不已,進城時的低落心情,讓他忘記通過神識視角來掃視這座城市了。
他沿著精神元素匯成的河流一步步向前,天空中風雪呼嘯,地面上逐漸留下一行通往王庭眾神教堂的腳印。
···
他的頭頂是一片光輝璀璨的看不到頂的地方,那里雖明亮,卻不往下透出光來,仿佛盛滿金光的星河,以金色取代了暮色。
在這片黃金天幕的中間,無數條轉輪懸浮在那里,這些輪的形狀都是一個樣子,它們輪中套輪,構成一重重同心圓環,仿佛一臺龐大的渾儀。
這些并輪上面,連前帶后帶周圍,全密密麻麻布滿了眼睛,隨著轉輪的轉動,這些眼球也在轉動,可就算是在轉動中,它們目光的落點也從不曾改變,都是落在他身上,幾百只幾千只幾萬只,盡皆如此。
一股死人般的冰冷自身體的深處泛起,過了好久,他才想起,這股冰冷的名字叫恐懼。
他好想尖叫,但或許是心臟跳得太快帶來窒息感,把聲音卡死在了喉間。
“不要看。”路西澤聽見背后忽然有女人的聲音響起,然后一雙大手把他按倒在地。
“在光界,不要一直看一個地方太久,也不要專注聽一個聲音太久,”女人說,“這兩種隨輝光不斷變化的虛妄會紊亂汝的認知,讓汝懷疑自己的意識,當汝的意識散亂,沒法再維持現在的固定形態時,汝就會崩潰成那些令吾惡心的東西。”
路西澤心里的恐懼徹底炸開來,這處石室說大也不大,他方才到處張望的時候絕不存在什么其他人!
他甩開按住那只按住他頭的手,掙扎著爬起,而就是在這一短短的過程中,周圍的環境倏忽變幻,原本狹隘的石室消失無蹤,他忽然就暴露在一片開闊空間中。
這里變成了一處類似卡斯托納斯閃耀王庭的王廳的地方,金色的光從四方照來,一名身著黑色長袍,下擺長達御座之間的女人正高居在他面前王座的椅背上。
“吾名特蕾西亞·佩達,乃效力‘灼日’之長生不朽者,”女人傲慢地說,“在此方光界,吾,唯有吾,僅限于吾,汝可盡情頂禮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