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處木屋腳步聲四起,接著便聽見四處呼喊“走火了!走火了!”。
帶路的戚鄰停下了腳步,拉著司馬東進了身側的房間。
走到房間背面,在窗戶旁邊停了停,聽不見有其它聲音。
于是二人便從房后窗戶翻越到木房背面,從背面這些雜草叢生的過道走去。
之前二人心大,仗著山賊們都去開伙的時間,準備一路殺到目的地,但是沒成想這邊還是有不少人聚集。于是便打算從雜草地溜過去。
兩人往前悄悄走去,聽著隔壁眾多的腳步聲、呵斥聲、拿武器的嘈雜聲。如此多的山賊開始察覺,兩人不由一陣后怕。
并且開始擔心起獵戶兄弟起來。
兩人不敢稍作停留,一路快速通過。來到眼前一處地勢頗高的地方,此處干草堆積成山,都從窗戶里露了出來。
兩人不及細看,便尋了個低矮的墻角翻了過去。
落腳處是松軟的干草,還未穩住身子,便聞到一股惡臭。
“莫非你那兄弟……”司馬東驚疑不定,怎么想都覺得高順不可能就這樣嘎掉。但是這股惡臭味……
戚鄰一陣著急,輕聲推門而入,在光亮處定了定神,不一會兒,就看見不遠處暗影下有個身影艱難地動了動。
高順躺在高高的干草堆下,如火般干燥的喉嚨讓他痛的發暈。聽到那似乎熟悉的聲音,艱難地張了張口,只是許久不食嗟來之食,身體虛弱,發出的聲音也很微弱,不知道能否讓他們注意到。
戚鄰先奔至高順身側,俯下身子,把頭埋在高順的胸膛上。只聽那兒心臟如同戰鼓,咚咚咚地快速撩動著鼓面。
竟跳這么快!
“平巍!是我!”
戚鄰不由握住高順的手,眼角已經有淚水涌出。
跳這么快,不會要死了吧!
“都怪我!上次就應該帶你走,要不是我害怕一個人帶不走你!哪能因為你的腿傷就放下你……”
“水……水……”
高順微弱地叫了兩聲。
戚鄰陷入自怨自艾之中,沒有聽見。
倒是在黑暗中觀察四周半晌,確認四周無人且安全后,關掉房門,才走到近前,打開了火折子。
一束火光亮起,司馬東從懷里拿出偷來的燈盞,點了點火。四周顯得更亮了。
只見燈光下,一人面容冷峻,眉如刀削,雙目沉靜似深潭,一鎏燈光映照下目光炯炯。
雖然平躺地上,但是四肢粗壯,就算幾日未進食,也能看出他這雄壯的體魂內,是什么肝和什么膽。
他是高順——呂布麾下最鋒利的劍,亦是最孤獨的將。
司馬東呆了呆神,待聽到高順再次呼喊后,踢了踢戚鄰。
“別哭哭啼啼了,喂他水喝!”
戚鄰這才反應過來,見高順沒有想象中的身體僵硬,反而是眼睛微張,嘴唇在那無力地翻動著。心里頓時歡喜起來:有救!
于是翻出從獵戶那拿來的皮水壺,又翻出懷里暖著的烤雞。
不待戚鄰主動投喂,高順已經張手將水壺奪去,歪著頭咕嘟嘟地灌了下去。這一把將半袋子的水喝了個遍!
喉頭的酸痛感輕了些,不一會兒,身體四肢百骸開始恢復一些體力了。
接著,高順將剩余的水灑在有些微燙的頭上,任水花從額頭撒至四周。
停歇了一會兒,鼻子聞到了烤雞的香味,這時腹中的饑餓感開始起來了。
“扶我起來,我……我要吃雞。”
戚鄰擦了擦眼淚,用枯瘦的雙手吃力地托起了高順。好在高順恢復了些體力,配合之下,這才讓高順借力躺好了。
一頓狼吞虎咽后,高順這才瞇著眼睛借著燈光看向不遠處年輕又冷峻的瘦削身影。
邊大口吞咽,邊不顧及禮儀地問道:
“這位小哥,敢問你是何人?”
司馬東心中一笑,終于來了。
不待戚鄰插嘴,微微施禮道:
“在下司馬東,表字如正,弘農人士。”
高順三下五除二吞咽下就剩下小半只身子的雞架,丟掉手中的雞骨頭,一抹嘴唇,直起身子,不顧身子臭烘烘地,仍然端正道:
“在下高順,表字平巍,河內朝歌人。”
“在下以殘軀,在此地久不打理,屎尿之中渾噩而難知生死,讓客見笑了。”
聽到這里,司馬東興趣起來了,不顧臭味熏天,便問道:
“戚鄰是河內西邊人,平巍兄既然是河內朝歌人士,那就是河內郡最東邊,真是好奇你二人如何相識。”
“此事說來話長,尋常些講,便是我為戚兄打抱不平。今日勞小哥前來搭救,順感激不盡!此事待以后順修養好后,親自登門細聊。”
說著不拘小節地望向瘦削的戚鄰。只見燈光閃爍間,戚鄰投射到地下的身影異常高大。
“老弟,順可沒有想到,你還會再回來。”
說著,高順呲著牙,激動地用未受傷的一只手合著另一只流著膿的手緊握著戚鄰的手晃了晃。
“向日蒙兄長為我挺身而出,且從未小覷我這游手好閑的人。今日我豈能扔下平巍不管?”
說罷,便打量高順的身子,從頭看到了尾。指了指高順幾乎沒挪動過的右腿,問道:
“你我即將脫離此地,不知兄長可還能動乎?”
高順恢復了些力氣,昂然作聲道:
“某若只有一只手便能動一只手,有一條腿便能動一條腿。”
因為即將脫離這是非之地,也因為二人再次重逢,戚鄰此刻內心無比痛快。
“且容我為兄長包扎!”
說完,身上穿著打滿補丁、臟兮兮的布衣的戚鄰從懷里掏出干凈的麻布,利落地替高順清了清傷口,并用清水沖了沖,最后稍作擦拭便要為高順包扎。
一旁靜觀的司馬東攔著了,并執意要用燈火為高順傷口烤一烤。
解開燈罩,一陣輕微的肉香味傳來。
只見高順深吸一口涼氣,咬著牙不發出其它聲音。
突然,窗外有個身影晃了晃,冷聲喊道:
“什么人!”
說罷便要推門而入。
原來幾個人在這里呆的時間不短,其中二人自持為豪杰,身處敵營仍然慨然自若,鬧出的動靜可不小。不遠處的幾個山賊見高處庫房中有火光從窗戶透出來,心里便是一驚。
心想,要是山里的存糧著了火,他們這幫弟兄又得下山去刀頭舔血了。他們這段時間頻繁下山攢夠了過冬所需,本以為可以安逸下,雖如此亦不敢放松對庫房的巡查。
在波首領的安排下,他們二人便朝這頭趕來,遠遠見到燈光便急攘攘地要破門而入。
“哐!”
破門而入后,還沒來得及細看,便被眼前一點寒芒欺近。當先一個山賊來不及呼聲便喉頭一痛,捂著喉嚨重重倒地。
身后一人有了防備,向后翻身,躲過了司馬東變刺為挑的槍尾橫掃。
同時將刀尖向上撩去,試圖刺向門戶大開的司馬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