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宴看著他:“最后一個問題,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我一定會被你殺死?我難道就不會布置后手?”
鐘離宴雖然尚未開始修行,但經年累月的藥浴以及母親這些年在家對他進行日常的鍛煉,他的力量,速度都大大超過同齡人。
他母親曾這樣詳細和他比喻過,如果有哪天鐘離宴對上了敵人,只要對方用了兵器而沒有用什么諸如雷法,冰霜之類的法術,那么鐘離宴都擁有一戰之力。
畢竟論防護能力,他有諸多頂級法器加身,唯一的缺陷只是攻擊手段的不足而已。
這便是他今日的底氣所在。
“你今日的舉動,將會害死你們全家。”鐘離宴一字一句清晰說道,表情冷漠,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
瞇眼道士臉色微變,不再與鐘離宴口舌之爭,背后長劍飛出,對準對方的心口破空刺去!
嗖~
摸出懷里的桃花暖玉,鐘離宴朝飛劍飛來的方向用力一扔。
嘭~
在劍尖刺碰到桃花暖玉的剎那,桃花暖玉徒然爆發出熾亮的橘紅色光芒,撐開一層半圓光罩,長劍原本狠戾的攻勢被光罩一層層消減。
見一擊未得,瞇眼道士揮手召回長劍,回援自身。
啪嘰~
沒有遭到外在的攻擊,桃花暖玉亦是散了光澤,掉落到地上。
這就是防護類法寶的壞處,不能主動出擊,只能被動防護。
雖然剛才的長劍并未給它造成損傷,但鐘離宴并非修行者,不會什么隔空御物之術。
桃花暖玉就在他前方不遠,瞇眼道士的長劍隨時會來,鐘離宴可不敢去拾取,在此時低頭分心。
借著剛才桃花暖玉和長劍的對沖產生的余波,鐘離宴順勢迅速倒退數步。
與此同時,鐘離宴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天青色道袍下,方孔銅錢散發出茵茵光澤。
有一只小鳥恰好從他們頭頂飛過。
那頭,鐘離宴咬著牙大喝一聲:“來!”
瞇眼道士忽然慘叫一聲,兩眼抓瞎,長劍失去控制,攻擊的梢頭再次被遏制。
好機會!
終于占到打斗的主動權,鐘離宴眼睛一亮,趁此機會,打蛇打七寸,反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就......
趁你病,要你命!
一只手伸到腦后,取下鎖發用的發簪,一頭如墨長發散落肩頭。
瞇眼道士已經意識到大勢已去,他已經失了方寸,此時不管不顧,動用了某種秘術,七竅流出鮮血,大有于鐘離宴同歸于盡的架勢。
交易法則時間被縮短,瞇眼道士視線重歸于清明。
秘法讓瞇眼道士實力瞬間大漲,攻擊的力道,速度,精準程度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上升。
長劍帶著凄厲破風聲,這次速度比之前縮短了將近一般的時間,直擊鐘離宴右臂。
凌厲的攻勢猝不及防,鐘離宴意識到注定躲不開這一擊,當下,他心一橫,側過身,用左背抵擋下這兇狠的一擊。
呲~
難以言說的痛苦霎時傳遍全身,鐘離宴緊咬牙關,頂著巨大的痛苦,雙手再次結印,怒喝道:“再來!”
噗呲~
瞇眼道士手持長劍,劍光如雪,這次,徑直奔向鐘離宴眉心!
鐘離宴身形如泥鰍般,險而又險幾乎緊貼著避開劍芒,以單腳為支點,隨著劍鋒周身游轉。
見這種攻擊討不到好處,瞇眼道士身形暴起,雙手持劍朝前,對準鐘離宴胸口便是迅猛一記!
與此同時,他胸膛處也處于幾乎不設防的狀態。
鐘離宴不避不讓,身子朝側邊傾斜,劍鋒直接刺穿他的肩頭。
用肩頭的傷口換來彼此距離的拉近,這一刻,鐘離宴雖然身形狼狽,但眼底卻閃過一抹暗諷的笑意,藏在右手內的發簪被他狠狠拋出!
去死吧!
啪~
如此近的距離,發簪一旦刺出,那絕對避無可避,必死無疑!
鮮血濺了鐘離宴滿臉,心口被發簪深深扎入的瞬間,瞇眼道士瞳孔猛然放大,臉上浮現出強烈掙扎之色。
他張著嘴,但發不出任何聲音,手腳都在胡亂地揮舞著,只是幅度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終于,瞇眼道士的手無力地垂落到了地上。
察覺到瞇眼道士是真的氣息全無,鐘離宴再也堅持不住,整個人也無力地朝著地面倒了下去。
平生第一次殺人。他的手到現在還在微微顫抖,背上傷口深可見骨,但這些都難以掩蓋他劫后余生的強烈欣喜。
他,活下來了。
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出門,不能再只帶著防御型法器,攻擊性的也要備上幾個。
這次差點陰溝里翻船。
簡單清理了下傷口,撕下一條干凈的布條做了簡易的包扎。
休息完后,鐘離宴把桃花暖玉從地上拾起。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見地上有一個大坑,坑邊上還有一塊墓碑。
把瞇眼道士拖進深坑后,鐘離宴將他掩埋,墓碑插在墳頭,他也算是仁盡義至,只是想起方才瞇眼道士的狂言,此情此景,頗覺諷刺。
順著來時的路返回,鐘離宴走到了小山頭上,望著遙遠處巍峨的群山,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沒有劍,也不會御劍,若靠自己,只能用雙腳走回去。
該死的瞇眼仔,意識到這一點后,鐘離宴在心里怒罵。
連綿起伏的山頭像一個凸起的駝峰,鐘離宴站在瑟瑟冷風中,昂著臉,翹首以盼能有哪位道門師兄從頭頂經過。
也不知道瞇眼道士這是花了多大功夫才找到的這么一個偏僻地方,鐘離宴等了足足兩個時辰,愣是沒瞅見一個人影。
眼看著天逐漸變黑,月亮慢悠悠從山下爬上來,星星在漆黑的夜幕晶瑩閃爍,空氣也向下蹭蹭降了幾個度數。
真特么的冷啊。鐘離宴跳著腳,決定不再傻傻等候下去。
師父應該是知道我失蹤的消息,但道門這么大,別說就這么幾個時辰,就算是再過上一天,找不到我也是正常的。
其它幾個師兄更是指望不上......鐘離宴惆悵嘆息,等回去以后我也想法子把御劍給學了,實在不行就重金求購幾件飛行類法器。
自食其力......迫在眉睫啊。
好在雖然不知道無情脈那兩座山峰的具體路線,但大概的方向鐘離宴還是清楚的,眼下迷迷糊糊憑著感覺走著。
離開這座山頭,借著月光,鐘離宴又在樹林里穿行一陣,越走越亂,最后徹底迷失在這郁郁蔥蔥的山林里。
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鐘離宴聽到前方有破風聲傳來。
剛結束一場戰斗不久的他立刻神經緊繃,腳步放輕,悄悄摸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輪皓月之下,蜿蜒的小溪邊上,一位扎著高馬尾的年輕道士正在月下舞劍,劍氣劃水而過,攪碎水中月。
觀察一會兒,只見那位劍眉星目的道士只是單純在舞劍。鐘離宴也并沒有察覺到什么危機。
或許我可以向他求助......
雙腳走的都快磨出泡來的鐘離宴暗自思量,猶豫再三還是從藏身的草木中緩步走出,遙遙對著年輕道士的背影呼喊道:
“在下無情脈弟子鐘離宴,請問對面是哪一脈的師兄?在下受了傷,又未修成御劍術,不知師兄可否送我回無情脈一趟,小弟定有厚禮重謝。”
害怕再遇上師父的仰慕者,鐘離宴沒敢報出自家師父的名號,只是簡單提及自己無情脈弟子的身份。
年輕道士聽到鐘離宴的呼喊停下了劍,奔跑過來扶住鐘離宴:“師弟哪里話,我等都是道門弟子,在門內理應相互幫助。”
鐘離宴有氣無力做了個道揖,他這幾個時辰精神一直處于高度緊繃狀態,又經歷過一場生死大戰,加之受了傷,此刻真是疲憊至極。
簡單談論下,那位劍眉星目的道士來自正一脈,就剛才的相處來看,他見鐘離宴背上包扎的傷口崩裂,布條上滲出血跡,還特地給粱晏重新包扎一番,并撒上專門的傷藥。
背上沒那么疼了......真是個好人......
看著對方認真的神情,平生第一次這么落魄的鐘離宴心里感覺暖暖的。
他非常認真的記住了好人道士的名字,高景行。
高山仰止,景行景止,這名字取得真好,鐘離宴在心底毫不吝嗇的夸贊道。
“梁師弟剛來道門不久吧,”仔細包扎完傷口后,高景行含笑看向鐘離宴。
鐘離宴拱了拱手,面露不解:“高師兄真是聰慧過人,師弟今日才拜入門內,不知師兄是如何察覺到的?”
“御劍飛行是道門六重境以上才能修行的法術,其實你平日里見到那些御劍飛行,那些飛劍其實亦是一件飛行法器,經過練習后,普通人也可以駕馭,只需要定期往里面補充靈石即可。”
聞言,鐘離宴瞠目結舌,道門原本高大上的形象在他心里瞬間崩塌大半。
“這些飛行法器都來自于煉器脈,道門弟子人手一件,師弟莫要擔心,你師父應該是還沒來得及給你。”
鐘離宴渾渾噩噩點頭,跟著高景行上了他的飛劍,冷風撲面而來,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冰冰涼。
到了峰頭,鐘離宴下了飛劍,二人隔空互施一禮。
鐘離宴沒有用他常用的金錢來感謝對方,應該他覺得給高師兄白銀就是在侮辱他。
為此,他決定給揚州的老爹傳個信,讓他送一柄好的寶劍過來,作為謝禮送給高師兄。
幾經波折后,終于回到熟悉的小峰頭。四下里靜悄悄的,鐘離宴熟門熟路直奔道觀,小道童依舊不在,鐘離宴進了大殿,發現殿內空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
整個道觀黑漆漆的,偶爾有幾盞燈籠孤零零掛在石柱上,照亮周邊的黑暗。
回到道觀,鐘離宴這才有了點安全感。
此刻,他迫切想要見到自家師父,跟她說一說自己這些個經歷。
他挨個院落,一間房一間房找過去。客房......XXXXX全都被他找了一遍,都不在。
鐘離宴不死心,穿過大殿,堂院,最后來到后山。
“師父,師父你在哪呢?”鐘離宴雙手捂在嘴巴口,呈喇叭狀,大聲呼喊道。
呼喊聲隨著夜風飄散出去,回蕩在假山假石,花壇盆景間,一路傳得很遠。
嘩啦。
清新的鈴鐺花香撲入鼻中,楊柳槐桐遮掩,玲瓏剔透的假山前,傳來嘩啦的流水聲。
鐘離宴循著聲音一路尋了過去。
雕梁畫棟后,霧氣繚繞,竟是一方熱氣騰騰的溫泉池。
“誰?!”
空氣里突然響起清麗的女聲,鐘離宴瞳孔微縮,立刻醒悟過來自己的行為有些唐突,心里暗叫一聲不好,頓時轉身欲往后退去。
這不是他熟悉的聲音......不是師父......那池中的仙子又會是誰?
一只細長白皙的玉手在霧里一閃而過,旋即,鐘離宴感覺腹部遭到雷霆一擊。
突如其來的攻擊正打在金色蛛紋腰帶上,腰帶遭到不明外力的擊打,被動激活,金黃色光罩迅速上下游走于鐘離宴全身,在體表形成一層光膜,努力保護著沒用的主人。
見此情景,濃霧里那人驚奇出聲。鐘離宴被鍍上一層金模,整個人閃閃發光,光膜將鐘離宴完全保護在內側,使得他只是有輕微的震傷,僥幸并無大礙。
對方的力道極大,完全超出了鐘離宴的想象。
他感覺像是上了膛的炮彈,被這股大力遠遠拋射出去,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流暢的半圓弧度,最后重重摔入某處低矮的山谷中。
被砸出去的剎那,鐘離宴余光掃視到茂林修竹間高低錯落的木屋,以及木屋外數道曼妙身姿。
恍然大悟的同時,他的心底一片冰涼。
......倒霉。
......
小屋外,一個道門仙子看到半空中有什么金光閃閃的什物一晃而過,當下激動萬分的拉住旁邊仙子的衣袖:
“師姐,看,是流星哎,快許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