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空曠的下水道內來回激蕩，江攸聽之停下腳步，手中長劍抬起的同時，將眼鏡的功能給切換到了掃描。

一陣急促地滴答聲過后，他的視野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原本昏暗的下水道突然變得明亮且虛幻，眼鏡拉近一處位置進行放大處理，接著給江攸報出了一個數字——30。

那是人數。

在距離他數個拐角的位置，共計有三十人的部隊正在以緩慢的速度前行，他們的動作極為同為，看著就像是一個整體。

紅色的圓圈標記每個人的腦袋，在完成戰力掃描后，又以綠色的線條進行描邊，為江攸實時更新對方的位置。

〖鑒定完畢，目標群體并不具有威脅。〗

“不具備危險是嗎？”

推了推自己的智能眼鏡，那上頭的鏡面隨即閃過一道亮光，就好像是江攸靈光一閃，有了什么注意一樣。

可實際上，他什么不知道。

只是很普通的給臉上那重的要死的眼鏡推了一下，想要幫自己的鼻梁骨緩解一下壓力。

但基于現狀分析，江攸認為前往探查一番不失為一種選擇，將手中的長劍收起，他緊接著就往身上貼了一張靈符，隱去身形的同時又遮掩了氣息。

下水道冒險，出發！

水道內流淌著臟污臭水，耳邊時而傳來細微的老鼠吱吱聲，在經過幾次拐角后，一群若隱若現的人影出現在了視線彼端。

江攸定睛一看，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掃了一遍，發現對方皆是瞳孔渙散，身體僵硬的就好像僵尸一樣，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別扭。

見狀，他眉頭挑了挑，心里沒有什么猶豫，作勢就往對方前進的方向走去，決定來一次雙向奔赴。

隨著雙方之間的距離縮短，對方癡傻的神情逐漸變得清晰，張張毫無血色的臉曝露在江攸面前，他們就那樣面無表情的向前走著，哪怕有人因崴腳摔倒在地上，也只是若無其事的踩過那人的身體，繼續向著目的地前進。

人群當中魚龍混雜，每個人都是不同的衣著打扮，且年齡的跨度極大，里頭上自頭發都已經發白的老人，下至幾歲大的小孩。

但是，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那仿佛被掏空身體一樣的神情。

“感覺在哪里見過啊，到底是哪里呢？”余光瞥向身后的那群人，江攸這次多看了幾眼，突然眉頭一挑，“這不跟那群——！”

不等他心中念頭通達，不遠處的隧道內突然傳出了更為響亮的聲音，大批的人影從黑暗中浮現，臉上同樣是那空虛的表情。

只不過這一次，江攸認出來了。

醒目的金色長發，還有那奇裝異服的打扮，不會錯的，這不就是自己昨晚在小巷里見到的那群混混嗎！

自己的直覺果然沒錯，這群人有大問題，不枉他昨晚露宿街頭睡了一夜！

沒有急著出手，江攸按下心中的情緒，打算繼續跟著大部隊前進，看看這群人究竟是想要敢些什么。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經過數次的交匯后，原本僅有三十人的行進部隊擴大了數倍，遠非先前所能相比。

但他們仍是在下水道內游蕩著，就那么不斷地走著，走著，走著……然后十分突兀的，開始了跑動。

說是跑動其實也不正確，原本還能稱得上是人的生物突然開始了一陣抽搐與扭曲，最后癱在地上，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爬行。

很快的速度，非常之快，甚至于說這可能才是他們習慣的移動方式，而非所謂的什么兩腳直立行走。

見狀，江攸心中一喜，原本沉悶的心情頓時散去，腳底生風地跟上了大部隊：“看來是發生什么了啊，不過這群人，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說是人也太過勉強了。

盡管他們的身體結構與正常人看著沒什么區別，但剛剛那種事，再怎么樣都不可能是人類能做到的，而且正常人是不會像這樣，組團來下水道里冒險的。

所以……

“是從者嗎，還是說又是因為地脈被污染導致的？”身形掠過隧道，江攸撇過頭看向那些腦袋180°旋轉的人們，“應該是從者擬態的吧。”

截止目前，他見到的所有和地脈污染扯上關系的生物，無一不是嗜血殘暴，再不然就是樣貌極為丑陋，像是一團垃圾混在一起，壓根看不出來是個什么玩意兒。

視角回到現在，眼前這些人雖然動作儀態皆非人屬，但至少還能看見個人樣，完全沒有因污染而出現形態扭曲的樣子。

所以，江攸更傾向于從者這一可能性。

至于是什么樣的從者，對方又是以何種辦法做到如今這一步的，那他就不清楚了。

“嗯……？”

身形于空中一頓，蒼白濃霧突然從前方奔涌而來，順著那方向看去，在霧后隱約可見一團巨大的陰影，占據了整個隧道的空間。

唰——！

厚重的霧氣中，兩道身影突然竄出，她們一人抱著另一人，在隧道內以極快的速度奔逃著，時而回頭看向身后的霧氣，顯然是在逃避著什么。

可出乎意料的是，明明距離只有短短二十余米，不可能沒有看清前方何物，她們卻還是選擇奔向那從四面八方走來，將她們團團圍住的、如同僵尸一般的扭曲人形。

“那不是……金角銀角嗎？”

看著那一金一銀兩道身影，江攸眉頭一挑，對于在這種地方撞擊熟人顯然是意外的。

袖口內彈出了一把青黑色的長劍，但還不等他有何動作，遠處霧里的那團陰影，那個窩藏在下水道里的怪物，沖了出來。

“塔克莉——莉！”

那一刻，關于為什么那些人們會如此癡傻，江攸心中有了一個新的答案。

昏暗的光線下一閃而過的影像僅僅勾勒出那恐怖魔物的半個輪廓，卻足以讓所有人的神智土崩瓦解。

那反射著虹光的漆黑惡臭軀體內，上萬只放出綠光的，膿液似的眼睛不斷在它的表面形成又分解，而后緊貼在隧道的各處墻體，高速向著前方滾動。

無定形的黑色實體噴吐出可恨的粘液，它巨大的身軀如同海上浪濤一般洶涌奔來，就像是碾過一只螞蟻一樣，用前驅碾碎了路徑上的所有人。

就如同一輛疾馳中的火車一般，駛過軌道的同時，微弱的光輝打在所有人臉上，而后從那兒傳來了那駭人的，好似嘲諷的火車笛聲。

“塔克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