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落葉楓紅。

雕花的窗戶，堆滿奇珍異寶的房間，由金絲楠木打造的房間門，小院內竹草豐茂，兩道身影匆匆走過，朝著宅邸內院走去。

不時，二人便在一處門前停了下來。

身著樸素布衣的那人雙手推開木門，而后引著身旁的主子走進屋內，就見對門的客座茶桌旁端坐著一道曼妙身影。

一身白袍勝雪，姿容絕色。

薄粉敷面，膚如凝脂，秀發如云。

寬松長袍下也難掩其峰，更是如溫柔鄉般使的胸前那塊翠玉陷在其中，引人注目。腰肢處一緊，束著一條緞帶，胯部漸寬，兩條長長的大腿甩在外面，白膩肉感。

看著那貌美的女子，江攸示意身邊的家仆退出門外，而后緩步上前一道：“義父。”

放下了手中茶盞，顧傾寒抬眼看向自己的好大兒，語氣關切道：“近日感覺如何？那些……心魔邪念可有變化？”

“沒有，那些聲音依舊不絕于耳。”

江攸說著搖了搖頭，眼神變得有些渙散，回過神來后接著補充道：“不過也僅限于此了，它們除了能像蚊蠅那般嘮叨外，并無其他影響。”

說完，江攸抬眼正視。

他的眼前，卻是忽然飄過了幾行顏色不一的奇怪文字。

【為何義父的胸大肌如此浮夸？】

【敢問義父修的什么功法，走的什么路子？】

【大江老師，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速速跪下來，讓兄弟們看看義父的龍體健不健康。】

【big膽，大江老師竟敢稱呼我們為蚊蠅！】

【江子，你聽我一句勸，大丈夫身居天地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我們把義父活捉，然后反了吧。】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江攸發現自己能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文字，那些陌生的詞匯令他不安，有些污言穢語更是不堪入目。

然后……

然后就習慣了。

做人嘛，不可能永遠順風順水，遇到這種沒辦法解決又沒辦法反抗的事，順著大勢，被推著往前也沒什么不好的。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嗯，躺平！

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修煉時出了岔子，不慎走火入魔了，之后將這事說給義父后也沒檢查出個結果，隨著時間，最后就是到了如今這般，像閑談一樣偶爾提及。

而且……

他不被允許隨意出入顧府，沒有義父許可的話，自己只能待在這大院之中，府內下人雖然就著他，但時間久了，自然就膩了。

平日里和這些聲音聊聊天，倒也能解悶。

【大江居然這么愛我們。】

【他真的，我哭死。】

【淚目了。】

瞥了一眼上頭飄過的彈幕，江攸面不改色，只是上前為義父滿上茶盞。

已經習慣了，反正除了自己以外別人也看不見，只要自己不做反應，那么這些彈幕約等于不存在。

污言穢語，下賤捏。

遞上那一杯竹葉茶，江攸瞅著義父喝下后，這才開口講道：“義父，我有一事想與您商量。”

顧傾寒聞言，瞥了一眼江攸。

“不行，除了那件事外，什么都行。”

說完，顧傾寒從椅上站起，拍了拍江攸的肩膀，而后朝著屋門走去：“你還小，等你再大些吧。”

吱呀———哐當。

身后傳來木門開關的聲音，留有清香的房間很快歸入安靜，只有江攸一人站在原地，看著那冒著熱氣的茶水沉默不語。

自打他被義父撿回來已經……有十多個年頭了吧？

這些年里，他每天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十年如一日的刻苦修煉與讀書養性，出這顧府大門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有什么不滿嗎？

那倒也沒有，畢竟吃穿不成問題，許多事也不需要他來操心，生活算得上是優渥。

顧府的占地面積不小，小幾畝地的府邸幾乎塞滿了他的一生，可這像鳥籠一樣的地方實在是太壓抑了。

府中所有下人都和傻子一樣，平日里什么話也不說，只會用手語來表明意愿，自己每天連個能說話的同齡人都沒有。

那高聳環墻將他與外人隔斷，墻的外面有沒有自由他不知道，但每每提起外出的事，義父便是以各種理由推脫延后，到了最后就是不了了之，就像今天這樣。

無為的人生，只是過著平淡的生活，這與緩慢地死亡沒有任何區別，他也不愿這樣活著。

【你看，我說什么來著？老江啊，咱們還是反了吧，生擒義父入地牢，從此顧府你說了算！】

【就是就是！我有一計，可讓義父午茶后失去戰力，為表忠心，我愿當沖鋒大將！】

【你們這是想幫忙嗎，我都不好意思點破你們！】

【收收味，真下頭。】

看著那些飄過的彈幕，江攸心中說不出的苦澀，只是迷茫的眨眨眼：“你們說義父究竟是為何不讓我出去？”

【我不到啊。】

【俺也一樣！】

【有一說一，除了進出受限外，這兒不是挺好的嗎？不僅有吃有喝，安全也有保障，需要什么說一聲就有人帶給你，多爽？】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義父在玩養成play？】

【懂了，義父姓秋月！】

【我超，義父玩好大！】

“油嘴滑舌，倒是一點幫助沒有啊。”

看著那些亂七八糟的彈幕，江攸心中苦悶減輕些許，隨后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竹葉茶。

嘩啦啦……

屋外不知不覺下起了大雨，雨珠沿著檐角宛如一竄竄珍珠簾打落下來，水花在地面綻放，地面上霧蒙蒙一片。

手中茶水泛起漣漪，那水面上映著的面龐隨著波紋扭曲，江攸晃了晃茶盞，而后小抿一口茶水。

聽著窗外滴滴雨聲，江攸又是小歇一會兒，閉目眼神片刻之余，正當他睜眼放下茶盞時，那只手卻是僵在空中。

“這是，什么？”

原本只有茶水的桌面上突然多出來一卷玉簡，看著有些年頭了，那上面還帶著些許塵土，可江攸并不記得自己進來時有這么個東西。

不，準確的說，自己剛剛倒茶時都還不存在，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就突然出現在了手邊。

江攸眉頭蹙起，索性伸手探向玉簡，想要拿起來稍作檢查。

當他的手指觸碰到玉簡的時刻——

心神如遭雷擊，猛然一顫！

眼前突然一黑，視野重只剩下一株扎根虛空的白色樹苗，盡管還只是幼苗，但它的根系遍布視野，入目皆是糾纏一起的白色分支。

就在江攸投去視線的這片刻，那幼苗迅速生長為一顆參天的白色大樹，奇怪的是，隨著樹苗的生長，原本盤根錯節的根系開始萎縮，就仿佛不曾存在過。

最后，只留一顆突兀別扭的大樹。

不等江攸做出反應，眼前的景象突然一糊，下一刻他便側頭昏死過去。

夕陽的殘光透過林間的微隙，將一切都覆上了一層薄幕般的紅色輕紗，江攸只覺刺骨惡寒，艱難地撐著地起身。

“怎么稠糊糊的……？”

古怪地觸感從手心處傳來，江攸下意識將手收至眼前，卻是見到了赤紅一片。

手心處猩紅的液體混雜著些許碎肉與臟器，順著地上的血痕朝前方看去，在那枯樹下靠著一具支離破碎的死尸。

那張臉，好像有些眼熟。

【我超，江哥倆腰子都被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