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島上的星星
- 思念是一個荒廢的名字
- 赫連沛涵
- 1591字
- 2014-11-25 14:45:03
2006年春夏交接,也就是我快高考的下半學期,我正在為要報考哪所學費相對來說較便宜的大學愁眉苦臉之際,齊魯忽然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他帶著我去韓國料理,啥味兒我也沒記清,反正還比我們以前吃大排檔貴得多。
不過當齊魯告訴我他要去瓷煙,那里有個地方叫做“海島上的星星”,他要去那兒當“少爺”時,我一口啤酒從鼻孔里噴出來的滋味兒。
林南方雖然多讀書是好事,但是同時也會知道太多。
瓷煙,那個美麗且妖嬈的城市,那個承載著我的夢想的城市。
“花前月下商學院”是我夢寐以求的大學,不僅招生標準極高,學費也不菲。我知道我完全達到了它的招生標準,可是它每年四十萬的學費我卻永遠也達不到。
我知道那里的一切,我喜歡那里的一切,我向往那里的一切。
所以,我也知道那個名叫“海島上的星星”是個什么地方,齊魯是要去賣身了啊!
20歲的齊魯,自小流浪,無父無母。
他小時候搶過馬路邊小朋友的棒棒糖、偷過公車上阿姨口袋里的零用錢、跟樓道里的老奶奶討過飯、在天橋上當過乞丐。再大一點兒的時候,他去大排檔洗過盤子、在飯店刷過廁所、在窯廠拉過磚頭、在工地提過水泥……
我和北方認識齊魯的時候,十六歲的他剛辭去工地的工作,跟著一群網吧的小混混干攔路搶劫的勾當。
他的頭發被折騰的亂七八糟,紅毛綠毛都有,耳朵上穿了許多耳洞,帶著不倫不類的耳環。
可是當北方把她推倒在地,他那一刻給我的感覺和眼神,是無比的純凈與期盼。那是,清晨的陽光閃爍在玻璃上的希望、山澗的溪流漫過石子的清亮、巴黎街頭潮濕的雨傘……
可是,那時對未來懷揣著美好希冀的林南方卻是不喜歡這種人的。
他對我和北方的討好,讓我從心底生出莫名的反感,甚至是厭惡。
我從不喜歡男生把自己弄得像只紅毛綠眼的大公雞,或者隨便跟人套近乎,獻殷勤,一點驕傲都沒有。
我喜歡的男生是那種高高瘦瘦的,不秒殺萬千少女,也得眉眼干凈、優雅生姿。
但北方似乎跟我不一樣,她雖然對齊魯不是打就是罵,但并不排斥跟他來往,我甚至覺得北方就喜歡那樣的男孩。
我想,我是肯定不會喜歡齊魯這樣的人的。
雖然我只是個啞巴孤兒,但我也不知道我那時究竟是在驕傲什么,優越什么。
后來的七年里,當他慢慢把自己的過去剖析給我看的時候,我才知道那時的自己有多膚淺、多愚蠢、多無知。
林南方,你怎么會有當時那樣虛榮的想法呢?
我曾這樣責怪過自己。
我想也許是我對自己要求的太完美,才會那樣的思想。
我從沒因為齊魯是孤兒,迫于生計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而寬恕他,我認為那不能成為他“自甘墮落”的借口。因為林南方也是孤兒。
我和齊魯一樣也是孤兒,但我們似乎又不一樣。
齊魯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而我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卻不如不知道。
我的父親是個賭徒,十二歲那年贏了錢跟小三跑了,我的母親從那病死。這些年來我就守著家里的那棟老房子,靠學校的補助生活。
日子雖然清苦,但我是活在陽光下的,我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享受著來自社會各界的幫助。他們都叫我天才林南方。
我想我可以生活的很好,那么齊魯應該也可以。所以我把他所吃的苦,經歷的痛叫“自甘墮落”,我從心里看不起他。
但現在想想,或許他身上才是有我所向往的那種“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高風亮節的吧!就像他后來去“海島上的星星”做了“少爺”之后,他身上仍有那種傲氣。
我想那時候肯定是他的傲骨和傲氣讓他寧愿憑自己的力量在建筑工地裝磚塊水泥,也不愿在教室里靠著他人的施舍和憐憫放下自己的尊嚴。
畢竟那時他也只有十六歲,本該和我們一樣坐在學堂里的他卻背負著他稚嫩的雙肩扛不起的風雨,在泥濘中匍匐前行,卻用不退卻。
我才明白,這世上的每種職業,每種人,都是有自己的驕傲的。
二十一歲的齊魯沒有殷實的家底,沒有過硬的專業技術,他只有上天賜給他的美好的樣子。
在過去的二十一年里,他飽受沒有錢的欺凌與悲哀,所以在這個讓他可以走出泥沼的機會面前,他顯得是那么的義無反顧。在過了這么多年后,我覺得不管齊魯去做什么,他都已經是我心中無可替代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