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蔓那天能從繼父手中逃脫,可謂是“九死一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家,又是怎么到的墓園。
她跪在親生父親的墓前,哭得格外凄慘。
一閉上眼,就會想起繼父那丑惡猥、瑣的嘴臉,想起他的手放在不該放的位置,想起他那些惡心的言語……
殷蔓既害怕,又憤怒。
她真的恨不得殺了他!
只有他死了,她才能有個正常的人生。
但她力氣不夠,殺不了一個成年男人。
在情緒極度不安的情況下,殷蔓選擇了自殺。
這也是一種解脫的方式。
盡管這很懦弱……
當殷蔓虛弱地倒在地上時,一個女生來到她身前,十分關心地詢問。
“你為什么要自殺?”
殷蔓無力地扯了扯嘴角,“活著好累……”
那女生很漂亮,穿著白裙,皮膚白凈,又有一張混血的容顏,看著就像個天使。
“我猜是有人欺負你吧?!?
“你怎么知道?”
殷蔓剛問完,就見女生撥打了急救電話。
打完電話,對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一看就知道啊,你的衣服都被撕破了?!?
殷蔓垂眸,回想起那事兒,神情沾染了恨惡。
白裙女生蹲下身來。
“我來這邊看望一個很重要的人,他是我的爸爸,很善良,也很溫柔。
“所以我想,他肯定不愿看到一個可憐的女孩死在這兒?!?
如果換個地點,她是不會多管閑事的。
殷蔓無所謂對方為什么救她。
沖動過后,殷蔓就有了求生的本能。
她不想就這么死了。
憑什么惡人可以堂堂正正地活著,她一個受害者卻要如此狼狽地死在這兒!
等待救援的過程中,殷蔓強撐著詢問那救了她的女生。
“請問,你叫什么名字?”她流了很多血,聲音虛弱微小。
女生陪著她,像照顧娃娃一樣,拂去她身上的塵土,“我叫顧迦洛?!?
“顧迦洛……”殷蔓輕念著這個名字,“真好聽。”
她已經要失去意識了。
顧迦洛沒有刻意提醒她保持清醒,像和朋友聊天那樣,大大方方地說道。
“這是我爸爸取的名字。
“‘迦’指慈悲、寬容,‘洛’是溫和善良、盡善盡美。
“爸爸希望我做個善良的人,所以我今天要救你?!?
她后面說的那些,殷蔓已經虛弱得聽不清了。
后來,救護車到了。
之后下來幾個醫護人員,將殷蔓抬上了擔架,
殷蔓自殺未遂,被救了回來。
她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選擇報案。
任何案子都需要證據,差點遭到侵犯,更加難以找到實質性證據。
因而警方根本找不到人證明殷蔓所說的。
后來殷蔓想到了那個救她的女生。
于是,顧迦洛作為證人,被傳到了警局。
了解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后,她主動配合做筆錄。
“……是的,我看到她的衣服被扯壞了,她很害怕,身上還有抓痕。
“警察叔叔,那么多傷,至少也是家暴吧?”
負責給她做筆錄的警察非常嚴肅。
“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你只需要說你看到的、聽到的客觀事實。”
顧迦洛乖巧地笑笑,“好的!”
她這邊正做著筆錄,就聽到另一邊傳來的哭喊聲。
那是一個女人在嚎叫,如同死了丈夫一樣。
“你們不能抓錯好人吶!
“我男人是冤枉的,警察同志,你們快放了他吧!
“我那女兒就是和他鬧脾氣了,才會對你們胡說八道。
“怎么可能有這么荒唐的事呢!我當時就在家里,我一直都在。
“我發誓,我丈夫就是一時脾氣上來,一氣之下打了女兒幾下。
“但他也是為了她好,想要她好好讀書……這天底下的父母,有幾個沒打過孩子的?
“警察同志,我丈夫是好人,放了他吧!”
女人對著警察又是哭又是拜,把人弄得手足無措。
“你先起來,有什么話好好說。如果真的是你女兒誣告,我們一定好好教育她。
“可如果是你丈夫有錯,我們也不會姑息?!?
有些人已經站在女人那邊,安慰她。
“如今孩子們的自尊心都很強,尤其是這個年紀的,教育他們得耐心,可不能再動手了。”
殷蔓的母親連連點頭。
“是是是,我知道的。
“但我那個女兒太不聽話了,跟她好好說,她壓根不聽啊。所以我丈夫才被激得動了手……
“沒成想,孩子一轉頭就做出這么離譜的事情。還鬧到警局來了,街坊四鄰會怎么看我們一家啊?我可真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顧迦洛聽著這些話,眼底深藏嘲諷。
侵犯未遂,沒有有力的證據。
母親又站在丈夫那邊。
照這么下去,那男人最多被教育幾句,根本不會受到實質性的懲罰。
出警局后,顧迦洛讓人轉告殷蔓,如果殷蔓有需要,她會為她聯系一個有能力的律師。
殷蔓沒有拒絕顧迦洛的好意。
這也是她被逼上絕路后,唯一能抓在手里的機會。
只是沒想到,堅定站在她這邊的,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而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原本殷蔓那起官司的勝率很低。
但她有個非常厲害的律師。
那律師憑著過硬的專業能力,以及那三寸不爛之舌,最終成功扭轉了局面。
殷蔓的繼父被判處三日拘留,并且,為了殷蔓的人身安全,通過了法院禁止令。
繼父不服這個判決,口口聲聲地喊話。
“我沒有家暴,沒有!
“我是她老子!憑什么要被禁止接近她!
“死丫頭,你害我!你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你跟你媽沒了我,去喝西北風嗎!”
殷蔓聽著他怒不可遏的聲音,心情莫名放松下來。
但是,轉頭看到母親那充滿不解與怨恨的目光后,她仿佛又跌落至谷底。
回到家中,殷蔓就被母親怒罵了一頓。
母親罵她自私,罵她沒有腦子。
這件事成了她們母女之間的隔閡,至此,殷蔓也不再指望母親會保護自己。
她住在外婆留下的老房子里,不再與他們來往,并承諾高中畢業就離開。
再后來,她真的搬走了。
她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但有了自己滿意的人生。
而她的母親,在她大三那年哭喪著臉來找她,和她傾訴丈夫的背叛。
“……他把所有的錢都帶走了,還留下了好多債,每天都有討債的人,蔓蔓,媽現在沒地方去了……”
殷蔓看著眼前如此凄慘的母親,終究還是狠不下心讓她走。
而那個男人留下的債都落到了母親身上,殷蔓的生活又被攪得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