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18日。晴。

這是母親離開后的第三個生日，我至今都不知道母親去了哪里。我還記得，三年前生日的時候，我忍不住問父親。父親說她去了很遠的地方，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他問我怕不怕。

怕？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害怕，只是見不到母親，我會很想她。

家里關于母親的東西都不見了，父親說他不想看到，卻偏偏留了一張照片在他的臥室，我甚至能看到他每天早上起來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滿臉的厭煩。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討厭母親，更不知道他既然不喜歡，為什么不收起來，或者給我，我不會對母親有那樣的反應的，雖然她不辭而別。

三年前的生日，母親就坐在我身邊。她起得很早，精心做了一個蛋糕給我，上面插的蠟燭也是她特意去商店買的，鳳尾花的造型，是我最喜歡的。母親不在后的每一個生日，我都能清晰地回憶起那一天，仿佛她現在就坐在我身邊，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笑容。

可能之后的每一年生日，我都是為了這份回憶才過的。

而父親似乎不喜歡這份回憶，母親離開后的每一年，他都沒再注意過我的生日。后來我發現，偷偷地過生日，真的是一件很刺激的事。

就像今天，我用零花錢買了一個小蛋糕，插著附帶的小蠟燭，在黑暗的臥室里，一個人低聲唱著生日歌。其實低聲都算不上，我幾乎是默念。

如果被父親發現，他可能會很生氣。

不過今晚應該是安全的，他喝醉了酒，已經呼呼大睡了。但我還是得小心點，如果吵醒他，可能比他直接發現我偷過生日還要可怕。

母親就很怕他，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甚至有的時候能看到她在父親面前瑟瑟發抖，明明父親很寵愛她，時常會有些小禮物送來。玫瑰花，戒指，項鏈……這些大人的東西。

只是收到這些禮物，母親從未欣喜過，也許是收到的太多，已經失去了新鮮感。母親總是把它們收好，不拆包裝，一個個放在衣柜下的儲物箱里，累積得多了，她就會捐出去。

我想母親可能是不愛這些張揚的首飾。

我記得初中開家長會的時候，呂茉茉的家長總是穿金戴銀，看起來浮夸得很，我自然也不想母親打扮成那樣。

不過母親有一直不離身的東西，是我無意之間看到過的。她脖子上的吊墜，海豚尾，背后刻著我的名字縮寫，“Y.M.W”。其實說是海豚尾，卻完全看不出來，手工做出來的小東西，粗糙得很。可是母親把它當寶貝，偶爾發呆的時候，也是拿出來，用手細細地摸索。

她說那是父親送給她的，在他們剛剛確立關系后不久。

我想，應當是父親親手做的，不然怎么會如此粗糙呢。

我還想，母親應當是更喜歡這樣充滿心意的禮物，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東西。我如此告訴過父親，他卻沒有放在心上。

或許正是因此，母親才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