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姬冉所居山莊中出現(xiàn)了一個身著灰色僧袍的壯碩僧人。那僧人的袍子上非但打了七八個補(bǔ)丁,而且面容竟如砂礫般粗糙,腳上還穿著草履。
可是那僧人卻沒有剃度,一頭早已卷曲的長發(fā),亂蓬蓬的披在腦后。
這僧人正是秦歌。
姬冉有些詫異的看著秦歌,而后問道:”想明白了嗎?“一句話出,一如十年前。
不過這次秦歌沒有沉默,而是雙手合十向姬冉行了一禮道:”阿彌陀佛!“
姬冉看到這一幕點(diǎn)點(diǎn)頭說:”善!“
此時有兩男一女向著秦歌姬冉走來,行了一禮。而后小蘭道:”大師,我們?nèi)齻€商量好了,準(zhǔn)備出去闖蕩江湖,你是不是要給我們一些盤纏啊?“
姬冉看了看眼前的秦歌又看了看三小,隨后問秦歌道:”你看到了什么?“
秦歌略微有些出神的看著眼前三人,男的帥氣,女的靚麗。身著華服,自有一派優(yōu)雅氣質(zhì)。
負(fù)劍青年氣質(zhì)儒雅,又身有俠氣,好似一個儒將。
背棍青年氣質(zhì)豪爽,卻眼具智慧,像極軍中猛將。
纏鞭女子氣質(zhì)灑脫,但優(yōu)雅從容,活脫脫的世家千金。
看著看著,秦歌似乎在負(fù)劍青年與背棍青年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自己當(dāng)初好像也是這般年紀(jì),也是這樣負(fù)劍豪爽。
秦歌對姬冉道:”我看到了過去,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時光。“
姬冉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果然想明白了。“而后轉(zhuǎn)頭對著一臉懵的三小說道:”明日我將會教導(dǎo)你們最后一課,之后你們隨我一同去少林見三藏方丈。“
翌日。
小蘭問道:”大師今日要教我等何本事?“小蘭激動的看著姬冉。
”先去換衣服,至于教你們什么,待今日過完之后再說。“姬冉讓人將給他們準(zhǔn)備好的衣物拿了出來。
小蘭看著手中的粗布衣衫,有些不解的看著姬冉。因?yàn)榧疆?dāng)初定下了由奢入儉的煉心計(jì)劃,所以這些年對三小從不虧待,讓他們由儉入奢。
”想要闖蕩江湖,今日是必須要過的,莫再多言。“姬冉平靜道。
三小不明白為何這老和尚突然變的這般不近人情,莫名其妙,但是礙于老和尚那強(qiáng)大的武力,三人還是屈服了。
姬冉也換了一身布衣,打扮成了中年令狐沖的樣子。走出院子就看到了三小與秦歌。
雖說是粗布麻衣,但是三小一個個衣衫整潔,頭發(fā)光滑,一看就不像是市井之人。姬冉想了想,在三小茫然與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把他們帶去了演武場。
姬冉對秦歌道:”你也去換身布衣,一會兒與我一起,只需看著即可。“
在演武場,姬冉對著三小一頓操練,最終搞的三小大汗淋漓,灰頭土臉,甚至衣服上還有幾個小口子,這才罷手。
姬冉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
這么一頓折騰下來,大半個上午已經(jīng)過去了,姬冉帶著幾人來到的坊市。
”餓了么?“姬冉看著幾人問道。
眾人都點(diǎn)點(diǎn)頭,莫名被折騰了一上午,小蘭的暴脾氣都快忍不住了,不過此時有些筋疲力盡的她,也只能無奈的點(diǎn)點(diǎn)頭。
小蘭自己還沒發(fā)現(xiàn),平時一貫注重容貌儀表的自己,此時竟然都不怎么在意了。
姬冉指著坊市道:”不能偷、不能搶、不能對普通平民用武功、不能強(qiáng)迫別人的情況下,用你們自己能想到的方式,在這坊市中賺到今天的飯錢。“
看著有些迷茫的幾人,姬冉繼續(xù)道:”這就是今日我要教你們的東西。“
三小一臉錯愕的看著姬冉,這也能算教?
小龍也不解的問道:”大師您曾帶我們?nèi)ジ兀啬鼙孀R天時,這個弟子是懂的,但是今天這是為什么呢?“
姬冉認(rèn)真的說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有目的的。若說有,那就只有一個,讓你們可以依靠自己活下去。你們讀書甚久,難道沒有養(yǎng)活自己的本事?“
說罷,姬冉不再理會三小,一人也走向坊市。三小也信心滿滿的,走進(jìn)了坊市。
一進(jìn)坊市,三人各自散開,去尋找自己的賺錢之路了。姬冉轉(zhuǎn)頭看著三小,少年不知愁滋味,還是讓他們盡早體驗(yàn)一下,免得如秦歌當(dāng)年一樣天真。
將背上的包裹摘下來,幾塊木料加上一個桌板,姬冉拼接了一張桌子后。在桌子上鋪上了筆墨紙硯。
而后姬冉開始隨心所欲,想到什么畫什么,不時還會寫上兩首打油詩。
一時間,姬冉倒是放空了心思,也尋思能不能來個頓悟什么的,可以讓自己的畫技更進(jìn)一步。
不知過了多久,姬冉發(fā)現(xiàn)身邊已經(jīng)圍滿了人。
卻說三小如今,小蘭正思考自己應(yīng)當(dāng)做什么賺錢,自己會的東西不少,武功高強(qiáng),但是不能偷不能搶,想靠武功吃飯,只能從軍或者給人當(dāng)護(hù)院。如今的朝廷對習(xí)武之人,并不友好。
學(xué)問也學(xué)了不少,但是學(xué)問如何才能換成錢呢?小蘭一路走來,發(fā)現(xiàn)這坊市甚是繁華,與平時來時并無二致。
可是如今卻看到了平時看不到的風(fēng)景。
小蘭看到了賣糖人的匠人是如何用糖人賺錢的,如何吆喝引起關(guān)注的。也看到了一個面攤前,一碗碗素面被從鍋中撈出來,擺在桌上。
本來也不是什么美食,但是現(xiàn)在饑餓難忍的小蘭,看的卻是流了口水。不敢再看,小蘭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去搶來吃掉。
離開美食街后,在一處貨鋪,小蘭看到了正在搬貨的小虎以及正在算賬的小龍。
看到小蘭走過來,兩人笑了笑。小龍問道:”小蘭,可曾找到活計(jì)?“
小蘭搖搖頭,哪有那般容易,隨后小蘭突然眼前一亮:”這里還招人不?我可以卸貨,也可以算賬。“
”我去問問。“小龍起身詢問管事的,不一會兒小龍回來,無奈的搖搖頭。
小蘭只有氣無力的繼續(xù)前行。不一會兒她看到了有很多西域商人在變戲法,尋思自己是不是可以上去打下手。一番詢問后,對方確實(shí)需要人,但是不要女人。
那領(lǐng)頭之人的眼光,讓小蘭看著格外別扭,恨不得上去抽他兩個耳光。
其實(shí)讓人混個溫飽的地方很多,但是幾乎所有的地方,都只要男人極少要女人。而且很多人看自己那惡心的眼神,讓小蘭忍不住要動手。
眼看中午已經(jīng)過去,小蘭已經(jīng)餓的前胸貼后背,卻遲遲找不到活計(jì)。
這十年來,大概是第一次體會到什么是饑餓的感覺。
”姑娘可是要找營生?“就在小蘭考慮要不要放棄的時候,一個有些別扭的聲音在自己身后響起。
小蘭回頭一看,赫然是剛剛變戲法的領(lǐng)頭之人,一頭微卷的黑發(fā),擠眉弄眼,一臉奸相。
他又道:”我知道有一個去處,有吃有喝,而且你愿意的話,酬勞豐富,不知姑娘是否愿往。“
小蘭忍住揍他的沖動,聽說待遇如此好,雖然心動,還是問了一句:”女子也一樣嗎?“
”最好是女子,男子反而招的不多。“那胡商說道。
小蘭眼神瞇起,隱藏住自己的殺意,笑呵呵的問道:”據(jù)我所知,洛陽城中這種地方可不多呀,你說的是秋月閣?還是百花園?“
那胡商看著目光慢慢泛起寒意的小蘭,心中膽怯,但看到小蘭因習(xí)武而鍛煉的緊致身材,與秀氣面龐,還是壯起膽子。
苦口婆心的勸說道:”這世道不好混,你一個姑娘家家,在這洛陽街頭,舉目無親,若是去了青樓,雖說是賤籍,但至少能活著,不是嗎?“
嘭的一聲,這個胡商被小蘭一掌打飛出去數(shù)米。不再理會,小蘭轉(zhuǎn)身就走,她怕忍不住把人直接打死。
小蘭無奈,半日的流浪,讓她放下了許多顏面,她去抓來了小龍與小虎。同時小龍又跟之前的貨鋪借了個盆,三人找到一處熱鬧地,開始了賣藝。
只是小龍與小虎雖然賣的吃力,小蘭顯然不大會說行話,只是端著盆來回走,大半天下來。小龍與小虎累的氣喘吁吁,收到的錢卻不多。
忙活了半日,也就收到二十來枚銅板,加上小龍與小虎在貨鋪打工賺的三十來個銅板,一共也就不到六十個銅板。
小虎已經(jīng)快要累趴下了,有些幽怨的看著小蘭道:”你也不說話,端個盆子,是要把客人都送走嗎?“
小蘭尷尬一笑,將盆子還了人家后,三人一起去了面攤。一碗素面五個銅板,加蛋再加二個銅板。
忙活半天,小龍與小虎每人分到三碗,小蘭只有兩碗。
對于餓了一天的三人來說,那熱騰騰的素面在嘴中攤開,湯汁向整個味蕾蔓延的瞬間,帶來的享受,恐怕比往日吃過的任何美食都讓人更滿足。
”走吧,該去見那個臭和尚了!“小蘭說道。雖然只能說吃了個半飽,但也算完成那和尚交代的任務(wù)了。
”真沒想到,一碗素面卻比過去吃的那些山珍海味都要來的更美味。“小龍跟小虎,一邊走,一邊感嘆。
小蘭沒有說話,她想起那臭和尚總說的:”活著最重要。“今日的自己只是換了一身衣服,生存卻變得如此艱難,她隱隱明白了臭和尚要教導(dǎo)自己什么了。
今天的經(jīng)歷,或許比往日書院里的任何一堂課對三人的意義都更加重大。
當(dāng)三人回到坊市的入口時,三人看到老和尚的畫攤前圍了不少人。有求字的,有買畫的。還有拿著石頭求雕刻印章的。總之,生意好的不得了。
姬冉不緊不慢的收攤,而后看向三人與秦歌問道:”有何體悟嗎?將它們寫出來,然后三人互換之后再去回憶一下今日。然后再寫出來。“
隨后姬冉又道:”天色不早,想來這世間最美味的食物,你們已經(jīng)品嘗過了,晚飯就不請你們了。秦歌咱們走。“
說罷兩人向著四海樓走去。
美好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幾日后姬冉接到三藏禪師來信,讓他們速回少林。
于是五人在收到信的第二日就趕了回來。
三藏禪師先是帶著姬冉進(jìn)入塔林,傳音道:”黑狐王,已經(jīng)脫困,看來該是他們下山的時候了。“
姬冉有些擔(dān)心,但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傳音道:”他們?nèi)伺浜显诓皇褂锰熨x異能的情況下,可以在我手下堅(jiān)持三百招以上,如果使用異能,我堅(jiān)持不過百招。“
雖然有些無奈,但是天賦真的比努力更重要。練武五十八年的姬冉,不如三人修行十年的異能。
三藏禪師道:”你也不必灰心喪氣,畢竟是他們的轉(zhuǎn)世之身。等你觀想有成,實(shí)力會更上一層的。“
接下來的時日里,三藏禪師先是跟三小交代了他們的身世以及黑狐王的故事,最后明確了使命的三小在三藏禪師更嚴(yán)格的教導(dǎo)下,每日痛苦并快樂著。
而姬冉,則是又來到藏經(jīng)閣開始查看與觀想修煉相關(guān)的藏書。姬冉也知道了圖書看守僧的法號叫做無遠(yuǎn)。
與三藏禪師商議后,北少林由無相帶領(lǐng),南少林由紅葉帶領(lǐng),共計(jì)八百僧人離開少林,去了位于舟山群島的普陀山中普陀寺。
南少林封閉山門,無言留守,北少林由姬冉坐鎮(zhèn),三藏禪師帶領(lǐng)三小出山,尋找并對抗黑狐王。南北少林總計(jì)一千余僧人,如今只剩二百自愿留下以及剛?cè)胨碌闹心晟?
看來在所謂的災(zāi)難面前,并沒有所謂的公平存在。秦歌并沒有被安排去普陀寺,而是由三藏禪師親自收他為徒并為他剃度,法號天行。與姬冉一樣留守北少林。雖然秦歌是師叔,但是他對姬冉依舊恭敬。
三小下山自是興奮,但是身后跟著的老主持,卻讓三人很不自在。
小蘭給二人傳音道:”哪怕是無真那臭和尚都好,為何是三藏師傅跟著我們。“
小龍無奈的白了小蘭一眼,小虎則附和道:”就是就是,我都不敢施展輕功了,怕被說我浪費(fèi)體力。“
小龍又無奈的看了一眼小虎,最后說道:”你倆覺得,你們這種傳音,師尊會聽不到嗎?“
小蘭一囧,回頭對著三藏禪師吐了吐舌頭。
三藏禪師與三小兩年的冒險與探索,曲折又離奇。當(dāng)然四人并不是一直在外面,平時也是在少林中修煉,只是偶爾下山歷練。只是半年前三藏禪師就很少再跟他們一起了。
如今距離黑狐王脫困已經(jīng)快兩年了,這兩年里黑狐王收攏江湖上的邪魔兩道高手,并在終南山滅掉當(dāng)?shù)貏萘螅闪⒑诤鼛汀?
半年前三藏方丈曾組織中原七大派共同討伐過一次,因?yàn)榧疆?dāng)時練功出了岔子,正在閉關(guān)養(yǎng)傷,所以沒有參與。
結(jié)果還算令人滿意,黑狐王實(shí)力高強(qiáng),集合了三藏禪師、楚留香、胡鐵花這三位領(lǐng)悟了意的高手,才能勉強(qiáng)牽制黑狐王。
而黑狐幫幫眾高手不多,沒有人是華真真的一合之?dāng)场?上ЫK是因?yàn)楹诤醯膹?qiáng)大,終令這次滅魔功虧一簣。好在黑狐幫眾損失慘重,這也給江湖帶來了自從黑狐王解封后難得的和平。
夏日過后,初秋依然燥熱。還在修煉《圖騰外景》的姬冉被小蘭找到,小蘭說:”大師大師,我找到一個地圖,上面記錄著神奇的寶物,時間之輪的位置。“
小蘭繼續(xù)道:”據(jù)說通過時間之輪,就可以改變命運(yùn),大師跟我們一起去探險吧,真想看看大師小時候的樣子。哈哈哈。“
姬冉給了小蘭一個板栗,說道:”真是越來越?jīng)]大沒小了。“
心中卻是想道:”以前的記憶已經(jīng)越來越模糊了,不過我還記得似乎通過時間之輪看到的是黑化的小蘭,帶隊(duì)滅了少林。那么這里到底是黑化小蘭所在的世界,還是未黑化的呢?總之,還是跟隨去看看吧。“
于是這次,三人在經(jīng)過半年的自由冒險以后,又被約束了。姬冉混在了隊(duì)伍中。
姬冉明顯可以感覺出來,三人不論武功還是異能都變的比以前更厲害了,而且三人默契更上一層,配合起來更加流暢。雖然沒與他們動手,但是看三人有事甚至不需要眼神就可以達(dá)成目標(biāo),確實(shí)讓人驚嘆。
四人一路閑來無事,姬冉甚至還帶著三小去了一趟華山的朝陽峰。給他們講當(dāng)初華山論劍的故事。
至于華山論劍的第一名,其實(shí)應(yīng)該是三藏禪師,但是三藏禪師表示,他只是來看看,并不要第一的名頭。
后來的第一名應(yīng)該是薛衣人,但是薛衣人坐化了。最后第一的名頭就在楚留香與胡鐵花之間,只是這倆人都不是好名之人,最后第一這回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姬冉還是把之前說好的《嚼鐵大法》分別給了兩人一人一份。
這里姬冉也是有私心的,《嚼鐵大法》是姬冉目前已知的唯一一部練骨的功法,但是限制極大,缺點(diǎn)極多。姬冉希望可以通過胡鐵花與楚留香的智慧完善這部功法。
可惜金剛不壞體神功只是練皮肉筋膜,而不練骨。如今有了嚼鐵大法,練骨有了眉目,但是練髓就實(shí)在沒有辦法了。
姬冉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這些年雖然內(nèi)功更加深厚,甚至有了真氣化霜的征兆,但是自身的氣血,雖然緩慢但確確實(shí)實(shí)逐年在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