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回家～回家～

張欽提著公文包哼著調調，加班到將近11點，他坐最后一輛晚班車回家。到站下車后，附近的路燈有時候就滅了，今天剛好還亮著，不過光線很昏暗。

周圍寂靜無聲，老舊的小區門口除了早上的小餐車，晚上幾乎沒有小吃攤，更別說11點的時候。

不過張欽也不在意，在這地方住了兩年了，也習慣了。除了離上班地方比較遠之外，其余都是小問題，水電、房租的都便宜，這里住戶也少，沒什么鄰居糾紛。

嗒…嗒……

走到樓梯口，一陣腳步聲傳來，張欽不禁打了個寒戰，現在已經入秋了，晚上泛著涼意，這涼意伴隨陣陣腳步聲附著在身上。

張欽停下腳步，老舊的小區樓道沒有太多空間，都被狹小的樓梯占滿，容納兩個人就顯得擁擠，他靜靜的站著，細小的汗珠緊緊地附在腦門上。

啪嗒…啪嗒……啪嗒……

聲音越來越近，張欽的手不自覺的在抖，拿著公文包的手突然松開……

啪！

樓梯上出現一個男人，穿著黑色短袖，很高，也很壯碩，留著寸頭……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張欽咽了咽口水，他沒見過這個人。

男人動了！大步的走向他，他終于回過神，急忙向后退去，轉過身邁開腿跑開……

但是，還沒等他跑開，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按住了他，他緩緩扭過頭，男人已經到他身后。他的瞳孔急劇收縮了一下，沒敢做出什么舉動來，男人也還是靜靜的看著他不做聲。

氣氛一下子僵持下來，一滴汗水順著側臉滴下，張欽還是沒敢動，但他的瞳孔又顫了一下，汗水滴在這個男人的手上，對方抬了抬手指。

張欽余光瞥見后，迅速彎腰轉頭向樓梯口跑去，樓梯里的聲控燈剛滅又被他抬起的腳震亮了。

在昏黃光線下，張欽好像看見男人消失了一瞬，再扭過頭時，一張臉靠近，幾乎要貼在他臉上，面目猙獰地盯著他，他腳步一亂摔倒在地，眼鏡歪歪斜斜的掛在臉上。

昏暗的路燈下，對方手里的短刀高高舉起，張欽奮力向后退去，不料男人竟撲倒在他身上，刀子直直的插進左肩，還沒等張欽反應過來，男人就兩手掐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撲面而來，張欽兩手掙扎著，拽著對方掐著他的手，不管怎樣用力，雙手青筋暴起也無濟于事。

張欽的手松開垂下，但是男人沒有放手，又過了一會兒，男人才緩緩起身，一臉漠然的看著腳邊眼珠向上翻起還突出的尸體，新鮮流動的血液在昏暗的路燈下呈現黑色。

……

啪嗒一聲，水開了，水壺自動跳閘。張欽把柜子上的溫壺放在地上，壺口冒著白氣，壺滿了，窗外暖和的陽光透過樹葉，地面白氣的影子閃動。

張欽又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柜上，順手蓋上蓋子后他抽出含在嘴里的溫度計，上面溫度是“37.7”，他躺在床上拿出手機。

同事給他打了4個電話，現在時間已經9點半了，張欽給發了條信息告訴他：昨天回家有點不舒服就躺下了，今天早上起來才知道是發燒了，手機剛充上，幫忙跟組長說一下今天請個假。

對方回復很快：好的好的，你好好休息。

張欽翻開公文包，里面有一把帶有血跡的匕首，包內的文件夾上也有斑斑點點的血跡，他沒把匕首拿出來，也沒動公文包內的其他東西。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將公文包放回床頭柜上，然后拿起水杯抿了抿，閉著眼仰頭躺著床上……

再次睜眼，張欽發現室內光線都暗了下來，他翻身下床，拿起公文包，打開衣柜，搬了個椅子站在上面，伸手把上面的行李箱拿出來。

在把行李箱清空后，張欽又將公文包放了進去，抬頭看了看表，已經6點多了。

張欽沒開燈，房間越來越暗，他靜坐著，不停地翻看手機，直到10點半左右，他起身拿起行李箱，套了件大衣。

吱……

張欽慢慢推開門，這片地方比較偏，晚上也沒多少人，外面的路燈忽明忽暗的閃，張逸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把大衣上連著的帽子戴上，放輕腳步慢慢走出小區。

路燈滅了，四周漆黑一片，張欽沒用手機照亮，靠著對這片地方的熟悉，他摸黑走到公路，沿著公路在樹林里慢慢走。

走過樹林，前面是條河，張欽看著河水……在黑夜里深不可測，像條深溝……周圍聽不見什么動靜。

他拿出行李箱里的匕首，放進河水，天色太黑，拿出匕首也看不清上面的血跡是否干凈，不過他很耐心，一直反復沖洗著，還將行李箱里的公文包也泡進河水里……

過了一會兒，張欽把匕首拿起來，天很黑，匕首應該干凈了，撈出公文包重新塞進行李箱。

提著東西沿路返回，路上沒有行人，公路上也沒什么車，然后直到張欽走回小區，也只過去一輛車。

小區大門口的路燈又開始一閃一閃的，滅了一下又艱難的支撐住了，不過還是越來越暗了。

小區里的燈一過9點就滅了，外面的路燈也不亮著，偶爾會堅持一整夜，但不是今天。

小區里漆黑一片，隱約還能幻聽見腳步聲，就好像半夜上廁所的時候總能聽見背后有人喊自己，一會兒有聲，而且聽得真切，一會兒又沒聲了。

張欽是個無神論者，即使有點虛，也是敢一往無前的走進去。

但是腳步聲確是一聲比一聲真切了，好像有個人正在往過走，張欽剛才是有點虛，現在就是腿都發抖了。

這個小區里住的基本是些老太太老頭，然后大晚上12點多不睡覺出來散步，鍛煉身體？這不鬼扯了嘛。

張欽當機立斷躲在垃圾桶后面，70厘米的垃圾桶當然是藏不下他個一米七八的體型，不過把行李箱拉過來湊合也還行。

不知道腳步聲距離自己多遠，但不出意外的話對方應該聽見他的動靜，只能寄托于天黑，對方應該看不真切他藏身的地方。

這垃圾桶還是小區里去年買的，上面全是油垢，還散發著濃郁的臭味，以及小餐車每天扔的垃圾，油炸食品的味道也混合在里面。

張欽捂著嘴，壓抑著這股惡心感，腳步聲是淡了，好像聽不清了，應該是幻聽……

“咳咳咳…嘔…咳咳…嘔……”

張欽扶著路燈桿子干嘔，這垃圾桶的味道太惡心了，他覺得自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吃不下煎餅和油炸食品了。

地面的影子煽動幾下，張欽搖搖晃晃的直起身體，大口喘著氣，可能是發燒的緣故，還一整天沒吃飯，再加上剛才受了點驚嚇，張逸現在很疲憊，胃里翻江倒海的，還出了汗。

支棱起行李箱，張欽拖著它慢慢往回走，走過路燈底下，影子慢慢在身前拉長，就像被吹動的火苗，影子輕微的抖動。

拉長的刺耳聲，張欽打開門，坐在小沙發上又是一陣止不住的犯惡心，爬在洗手臺上干嘔一陣終于緩和下來了。

躺回床上，他看著門口發呆，這小區其實不怎么安全，聽說前幾年還有孩子走失過，近幾年到沒這些了，可能是治安好了，也可能是這地方剩下的都是十幾戶老人。

張欽租的是二樓，這塊地方是老城區，幾乎都是3、4層的樓房，也就不用考慮采光問題。

拆開一桶方便面，上午燒的的水倒進去……

勉強應付一口，張欽衣服也沒脫就躺進被子里，這一天也挺累了，可惜躺下后又沒了睡意，他睜著眼看向窗外。

窗簾外隱隱有東西在動，可能是樹枝，夏天的時候還能聽見蟲子叫，現在還沒轉涼，居然沒聲響了……

……

“嘩嘩…”

張欽倒了杯熱水，昨天晚上出去一趟著涼了，夜里睡到一半感覺冷的不行，裹著被子死活睡不著了。

半夢半醒的到了早上6點，天蒙蒙亮，喝了藥身上舒服些了，翻出壓在枕頭下的手機，還有24%的電量，這兩天都沒充過，剩下的也是虛電。

“張哥，你今天沒來，組長說你這個月的全勤沒了，我跟他說你要請假，他說人都沒來，不批假。”劉啟給他發了條語音。

張欽剛打算回復消息，轉念一想，劉啟是昨天晚上給他發的信息，反正今天還得去上班……

離家最近的車站只通兩班公交車，不論哪輛都不直通公司，半路上還得換乘車。

這個點的車上沒什么人，張欽坐在靠近車門的座位上，由于公文包的報廢，他只能抱著兩本厚厚的文件夾。

等到下車換乘另一輛公交車時，站牌前站滿了人，可以預料到公交車上的人應該也不少，旁邊就是一家早餐店，張欽跑過去拿了杯豆漿。

趕回來車剛好到站，滴滴兩聲過去，由于后面還有人，張欽就把公交卡掖進文件夾里。

……

“嗨嗨！這兒，這兒！”

剛走進公司大門，劉啟就在一樓茶水間站著招手，張欽早上沒找見眼鏡，看著有些模糊的人影，確定就是在跟他說話。

“張哥，昨天組長讓早上來開個早會，我忘了跟你說了，現在其他人都去了，我在這兒等你，這是你桌子上的筆和本子，你趕緊去二樓。”

“你不去？”

“哎，啥時候你還管這，我剛從里面出來，我說我肚子疼，我還得從另一頭上去，你趕緊去。”

張欽看著手里兩本文件夾，還是抱著直接上了二樓。

但是…好像有點晚了，幾個同事陸陸續續的從會議室走出來，緊接著后面組長和主管也出來了……

“小張啊，來晚了就誠實一點嘛，你們先走吧。”

身后主管的聲音響起，張欽剛轉過身想走，腳步只能頓在原地，嘆了口氣，無奈的扭過頭。

“確實是有點突發情況，沒來得及請假……”

“不用解釋，誰遲到沒個突發情況對不對，正常哈，該干嘛干嘛去，不用再說了，我也挺忙的。”

沒等張欽說完，主管迫不及待的打斷，瞥了他一眼走了，張欽無語的看著他。

“神經，不是你叫住的，一天到晚克扣這克扣那的。”

說著張欽翻了翻袖口，深色的衣服上有塊明顯發黑的印記，他用力搓了搓，干涸的血跡像粉末一樣粘在手上。

張欽把袖口掖了一下，回到辦公室自己的座位上，一天沒來，文件已經長到原來的兩倍高了。

“陳彤，是不是你干的？”張欽敲了敲對面桌子，化著濃妝的短發女生瞥了他一眼。

“滾滾滾，啥都是我干的行了吧，你沒來這是組長分配給你的任務，管我什么事？”

“少來狡辯，你自己和組長說去，這表格我可不做。”張欽坐回去把文件夾撇開。

“切，拿過來！稀罕你做呢，神經病一個，扣的不行。”

相安無事一上午，中午大家都離開辦公室去吃飯，張欽躺在椅子上，天花板上黑色的點狀物體突然滴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