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又說了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話,就走了。
來時悄無聲息,走的時候讓人一肚子狐疑,這人到哪總歸是沒好事的。
等和尚一走,顏之就連忙到了顏父跟前,問道,“爹爹,他說的話到底什么意思,您到底為何要來滄州,我和二皇子的婚事到底怎么回事,還有……”
“好了好了,爹知道你問什么。”顏興嘆息了一聲,知道今日若是不說個什么來,他這女兒怕是不依的。
招呼著她坐了下來,顏興也盤腿坐了下來。
如果不是和尚今日提起過往,他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說出那些陳年往事了。
顏興沒有任何隱瞞,先是解釋了一下他當初對她的懷疑,這件事也沒什么好藏著的,如今他的女兒已經好生回來了,便是好事,告訴她,也讓她以后留意著,莫再招惹些怪人,惹出什么禍端來。
顏興的本意是讓顏之日后行事小心謹慎些,如今對于顏之的身份自是不疑有他,也不知道他為何就這樣篤定,僅憑一個人的神色語氣就能斷定,莫非也太草率了些,這是和尚所不能理解的,他聽了會墻角便走了,這些反正他也不是很關心。
下了地牢二層看了眼他的好師弟后,陰陽怪氣了兩句,他便沒再多停留了。
沈孑和顏之關的是一個地方,但是為了防止人多力量大,籌謀出什么越獄來,在大計未定之前,和尚就把人都分開關了。
不得不說,和尚是個很謹慎的人。
這邊顏興已經開始說到了當年的陳年往事了。
他原以為他的女兒會追問什么的,但是從頭到尾她都是在很安靜的傾聽,不參與任何討論,這不由得……讓顏興那篤定的心又有了一點點松動。
不能怪他,有一便會有二,他也害怕自己的女兒再有什么閃失。
他女兒……從前聽故事慣是愛提問的,這如今如此沉穩,他感覺又是哪里不對。
顏之自然是想問的,但是她有自己的考量,有些話也不方便問出口,所以她只能安靜的傾聽,但是在觸及到顏父那神情時,鬼使神差的她的嘴巴快過腦子道,“爹爹,你說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在你說話的時候插嘴,會打擾你思路,所以我等你說完再問。”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顏之是不理解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解釋的,就像是腦子里有個聲音指示她這么做似的。
但是她這樣說完,明顯的感覺到顏父嘴角有了笑意,對她的神情也更加慈愛了起來。
那感覺很奇怪,她似乎的小心翼翼的表現才對,她感覺自己是在演一個從前的自己,若是演錯了就會招來父親的懷疑,若是演對了她自己心里又不舒服。
可是人是會長大,會變的啊,她為什么還要像以前一樣才能讓父親不懷疑自己呢。
她不太理解她父親的想法,除非她哪里真的和以前太過不一樣了,才讓父親篤定自己曾是被野鬼占了身。
她自己是清楚自己的,她也不信這個世界有什么孤魂野鬼占身,應該是先前父親的那番言語在她心中撒下了什么種子吧,她不想讓父親擔心,所以才下意識的表演的吧。
耳邊顏興沉穩的聲音緩緩而來,他像是在跟她說一個睡前故事一般,飽含感情色彩,語氣中不乏哀傷和傷感,讓顏之宛若身臨其境,仿佛畫面就在眼前。
少年唐門少主唐文,魏國公主葉瀾,言國六皇子沈榮結識于江湖,相交于江湖。
沈榮是言國不受寵的皇子,母妃出生貧賤,他在朝中無母族支持,也無父親器重,過的很是艱難。
葉瀾也是魏國眾多公主中不受寵的小透明,魏國一向好戰,女子在魏國的地位一向輕賤,即便她身為公主,也不過最終是作為鞏固政權的棋子,所以比起沈榮這個不受寵的皇子來說,她的日子可謂更加艱難。
葉瀾一直向往自由,所以在被她那素未謀面的父皇賜婚給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頭子時,她逃出了魏國,一路向南,來到了言國。
落魄的都不如街邊乞兒時她遇到了唐文。
少年給了她包子,她便厚著臉皮賴上了少年。
彼時的唐文作為少年唐門少年英才,被家族給予了厚望,整日被迫面對著各種毒藥,整個人都有些陰沉,家里人怕他,父親母親怕他,所有人見到他都噤若寒蟬,可明明是那些讓他成為了那樣的人,到頭來卻怕他,在唐門他只覺得孤獨。
忽然間有個臟兮兮的小姑娘賴上了他,他心中突然生了一絲欲望,他孤獨太久了,有個人陪著自己也好。
他把小姑娘帶回了家,帶回了自己的院子,藏了起來。
反正也沒人會來他的院子。
他少吃點養活一個小姑娘不成問題。
小姑娘養了些日子竟是個美人,她溫柔,恬靜,美好……
他說他其實不喜歡毒,他更喜歡醫,可是他醫術的天賦遠不如毒術,她卻說醫毒不分家,毒用好了也是可以治人的。
她笨拙的用她所有的力量溫暖著他。
可是美好易逝,她被發現了,他的那片不容于唐家的悲憫也被發現了。
他不忍將手中的毒傾灑于自己的親人,只能帶著她逃。
可是他們卻不肯放過他,后來他們遇到了沈榮。
沈榮帶著他們藏到了宮里。
他們在宮里躲了小半年,過了半年安生日子,那半年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光。
但言國的奪儲之爭卻如火如荼,即便彼時的沈榮無心儲位,卻也難逃被波及其中,三個毫無勢力的人又不得已從宮中逃離了出來。
這個時候唐門也終于松了口,允許唐文帶著葉瀾回府,一切都那么剛剛好。
但是卻不知三個人被設計到了更大的一場陰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