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說了一定會有辦法救我們的嘛，可現在每天都有上百個人死去，這就是你們的辦法！”

“為什么要讓我們心存希望的死去，為什么要讓我痛苦的看著我的親人們一個個的離開我……”

“你們這些庸醫，劊子手，你們會遭報應的！”

疫區內一聲聲絕望的哀嚎籠罩在上萬人心頭，在最邊上的重癥區，有十幾個人圍著一男一女，對著那老少兩人怒不可也的大聲辱罵。

那些染疾的人面容憔悴，眼中含淚，滿是絕望痛苦以及憤怒的擁擠著那兩人，漸漸的開始揮手撕扯著。

被人群擁擠著的孟蓮怎么扯破了嗓子解釋勸慰都沒有用，那一刻她很失望。

沈予派給孟蓮的手下極力護著她，但是當人失去理智的時候，就像脫韁了的野馬，即便高手也根本無法控制。

直到她和無道子被推倒在地，眼看著就要惹來更大的禍端，孫芒才不得已動了手殺了蜂擁上前的人。

見了血，眾人則更加憤怒了，但是說著不如絕望的死去，可求生的欲望還是讓他們停住了。

孟蓮的衣衫被扯破，胳膊與臉都被劃傷了，帶來的防護面紗早已脫落，因為無道子被她護著才沒有被這些崩潰的病人傷到。

此情此景讓她突然心生決意，她和師父已經大半個月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每天都在盡心盡力的找根治的辦法，雖然沒有一針見血，但是若不是他們，早在半個月前這些人就已經死了，他們已經從對瘟疫的束手無策做到了由重轉可控，他們又不是放棄了！為什么這些人要這樣對她！

他們急，難道他們不急？

醫者并非所有人都仁心，可是他們不顧生死的每天冒著風險來回這里，給他們看病，熬藥，寬慰，已經在竭盡他們最大的能力了啊，還要怎樣？難道要一起陪著死嗎？

看著流出了血珠的胳膊，沒有去摸臉，她就知道，防護了那么久，她今天算是完了，眼中漸漸浮上冰霜，直到無道子的聲音拉回了她。

“徒兒，趕緊的，先把藥吃下去！”看著受傷的徒兒，無道子滿臉慍怒的從藥瓶子里倒出了一粒白色丸子給孟蓮服了下去，隨后又立馬邊往外走邊著急道，“師父再去給你煎服藥，你別怕，師父不會讓你有事的。”

牽著孟蓮的手就往走時，那群躺在各處的病人一下子就慌了，“神醫，你們不要走，你們走了我們怎么辦，我們還等著你們今日問診呢，這才來就要走，你們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孫芒帶著人拉起了防護線，銀劍寒光折射在眾人絕望的臉上，但卻沒有一絲退讓。

悲天憫人不是爛好人，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孟蓮，可如今這些人分明是咎由自取。

就連無道子頭也沒回的道，“老夫能力有限，今日也是不可能立馬研究出來各位的解藥，但是今日諸位卻能傷我徒兒，罔顧我的生死，那就別怪老夫無情！”

說完更是加快了步伐，一身的決絕。

身后的眾人絕望的停滯了一秒后，再次崩潰了，此起彼伏的哀嚎道。

“神醫！神醫！你怎么可以丟下我們不管！”

“救救我們吧，我們不想死啊！”

“神醫，我們錯了，求求您不要放棄我們！”

……

從乞求到咒罵，再到互相指責，推搡著，拉扯著，直到眾人筋疲力盡，一個個眼神空洞麻木的頹坐在地上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疫區內低迷的氣氛越發的陰郁，就連空氣都充滿了死亡和待死亡的味道。

孟蓮喝了藥，雖然心里還有怒氣，但是已經冷靜了下來，想到那些人也是戰爭的受害者，面對死亡有恐懼才會如此，心下也沒那么多氣了，便道，“師父，我們下午……”

無道子完全不給她說下去的機會，直接斬釘截鐵道，“下午你哪都不準去，只管回去好好休息，這里一切有我，有孫小兄弟，不會出什么大亂子的。”

孟蓮眨了眨眼，眼中又恢復對那些人的擔憂和對解藥研制的著急，先前想撂挑子不干的冷漠彷佛是幻覺。

“師父，你以前是不是遇到過很多類似的情況？是不是會很難過……會不會不想救他們了……”明明盡心盡力，但卻換來了這些人的不理解和指責謾罵。

無道子冷哼了一聲，很是冷靜道，“難過？那是你這種心懷天下的人才會有的情緒，我可沒有。我只是喜歡研究疑難雜癥，對那些人的死活并不甚在意，我若研究出來早是他們的福氣，若研究出來遲那也是他們的命，畢竟沒有我他們連生的可能都沒有，所以我不會憐憫他們，也就無所謂他們的態度，他們是我的實驗品，我是他們的希望，互相利用罷了，阿蓮，雖然醫者仁心，但往往這類醫者沒有什么好下場的。”

若他們活下來了，他們會對你感恩戴德，若是他們活不下來，那你就是見死不救的劊子手，不會有人在意你付出了多少，即便有人在意那又有多少呢，大多數人都只是那群在意他們拿到了什么，而不會去關心你付出了多少的自私者。

無道子拍了拍孟蓮示意她回去休息，這是他的徒兒，她的命可比那上萬人珍貴多了，他從來都不是什么神醫，他只是個自私的研究者罷了。

孟蓮有些理解，又有些不理解，師父雖非一定仁心，可一生卻救了數萬人性命，她此刻雖有仁心，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每天絕望的死去，一日不研究出解藥，那么就會有更多的人死去，她這是在清醒的殺人……

突然的她有些希望自己染上瘟疫了，這樣她就可以知道這瘟疫到底如何，便能以身試藥，也一定能夠早日研究出解藥。

無道子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無奈又嘲諷的對著她搖了搖頭，“雖然我給你及時喂了藥，但是今晚怕是你八九不離十就會中招的，說實話以身犯險其實是最快的辦法，若是換了我年輕的時候，我早就如此了，但是我如今老了，越發膽小了。若是你今晚中招，也愿意以身試藥的話，應該能加快解藥的研制，雖然這次瘟疫與以往的都不一樣，但是師父再讓你活上個半年肯定有些把握的。”

孟蓮：“……”

這些話聽上去有些熱血，怎么又有些奇怪？

她可不想死的啊！又有些討厭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