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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過了一會,三伯家都收拾好了,于是一個村子的人挑擔子的提籃子的都上路了。照規矩,親家和親房的人家所有人都必須去的,其他的同村就一兩個人去,這樣就有人幫忙挑擔子了。天氣很好,雖然有點冷,但藍天高遠,太陽很滿,照到人身上感覺暖和和的,一行人談笑風生浩浩蕩蕩朝著麗英家進發。正是寒冬,萬物凋零,小草都成了灰白色的殘兵敗將橫七豎八地貼著地皮,沒有一絲生氣,但麗麗知道這是假象,在溫暖的地下,草根和種子正蜷縮在大地母親溫暖的懷抱,為來年默默積蓄能量,只要有一縷春風掠過,就會馬上蘇醒,爭先恐后露出地面,為大地母親穿上綠色的外衣。山上的松樹還頂著一頂頂墨綠色的帽子,努力和寒冬對抗,但在寒風里不時瑟瑟發抖;遠處近旁的菜畦里碧綠的蔬菜在陽光里綠的怵目驚心,參差錯落的磚瓦房、淡淡的炊煙、偶爾聽見的狗吠給冬日增添了暖意,真是好天氣。越過重重山脈,走過彎彎曲曲的山路,眼前是一條寬廣的河流,春夏時節黃水泛濫的勁都過去了,大河由一個粗獷莽撞的大漢搖身一變,變成了文靜娟秀的少女,只有一彎清淺的小溪沿著河道蜿蜒流向遠方,河灘上裸露著大面積的白花花的沙子,在陽光下泛著幽幽的白光。河上沒有橋,只在水流狹窄處有人放了幾塊大石頭,石頭間搭上幾塊木板,就是橋了,踏在這種橋上,木板會顫悠悠,仿佛馬上會隨著水流飄走。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先后過了河,越過一片種滿油菜的田野,前面一顆巨大的樟樹馬上印入眼簾,那里就是麗英公婆所在的村落。遠遠看去,只看到高大的樹身和墨綠的樹冠,像一個頂著一頭綠發的巨人,昂首挺立在群山之間。隨著人群慢慢走近,那顆樟樹也逐漸清晰可見。樹身大概得四個人合抱才能抱圓,底部是千瘡百孔樹皮龜裂,到中部,就是枝干遒勁樹皮細密,越往上,枝條就越是青翠濃密,千萬向上向左右伸出的枝條,就像伸出千萬條手臂,擎住蒼天,就像一個巨大的守護神,為人們擋住滂沱大雨、烈日驕陽、風霜冰雹。也許是因為她奇異的形態:底部像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中間像一個健壯的大漢,頂上又像一群青蔥欲滴的少年,人生的三個階段都在它身上呈現并完美的交融;也許是她巨大的身體,也許是她離譜的年齡:相傳她已經五百多歲了,人們尊敬她并奉她為神,在她身上纏上紅布,長的短的、新的舊的、寬的窄的各色紅布,迎風飄曳,還有那安放在一個樹洞里的香爐,那常年繚繞不斷的檀香,更增添了她的神秘色彩。靠近村莊,別的樹下一定栓著牛羊,而這株大樟樹底下則常年干干凈凈,各種家畜也不靠近,更增添了它的靈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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