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驚鴻的反應還是很快的。
就當她瞥見對方頭頂上劍光閃動的時候，當即便是一個急停，同時下意識地推了那小子一把。
讓對方避過了被自己的劍當場開瓢的奇葩危險。
但她終究還是不夠快，以至于那柄劍，最后竟從那小子的衣領里鉆了進去。
鋒利的劍刃，在他胸膛上留下一道長長血痕的同時，也瞬間劃開了他的衣服，最后才插落地面。
劍柄微微晃動不休。
“啊——”
那小子興許是個娘炮，或者單純只是不大習慣在那么多人面前坦胸露腹，以至于劍鋒割破皮肉的痛覺一時間都未有察覺。
在稍稍愣了一下以后，就見他忙不迭便抱著破損的衣袍，尖叫著扭頭就往臺下跑，連劍都不要了。
那身姿、那背影，簡直比女子都更妖嬈。
臺上的驚鴻顯然有些發懵，一時還沒回過神來；
而在臺下，則是憋不住笑者有之、竊竊私語者有之、大皺眉頭者亦有之。
當然，屬于最后那一類的，多半都是坐在第一排的師門長輩。
“我們浮生門里還有這種人？
呃，剛剛洛師兄報過姓名吧？他叫什么來著？”
“碧落閣的徐子攸啊！你不知道？還挺有名的嘞。
他俗世家庭里有八個姐姐，就他一個男子，而且還是老來得子，從小被捧在手心里長大。
就因為被老父母寵著、八個姐姐整日圍著繞著，不知不覺就養成這樣子了。”
“也真虧他受得了！”
“就是因為實在受不了了啊！他才離家出走想要踏入修行之門的。幸而確實有點修行的天賦，被收進了我門碧落閣。”
那弟子說到這兒，忽然疑惑道：
“正因為這事兒，他們那一家子還來山腳下鬧過呢！時間上其實也沒過太久，你……真不知道？”
“嗨呀！你還不曉得我，近幾年一直在閉關潛修嘛……”
就在類似于這樣的嗡嗡低語聲中，驚鴻皺巴著一張臉走下了演武臺。
她看了看不遠處的洛朝歌，對方也表情略顯微妙地沖她點了點頭，示意確實是她贏了。
不多時，她就在時近小師弟那有些好笑的視線中，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回到了蒲團上。
“這叫怎么回事兒啊！”
將手里的闊劍往身旁一扔，驚鴻滿臉的不爽。
一旁，時近笑呵呵地道：
“不花什么力氣就贏了一場，這不挺好嘛！一會兒師姐你就可以用最完整的狀態去應對下一場比試了。”
“你知道什么！”驚鴻瞪了他一眼道，“這樣我氣不順！氣不順就更不容易發揮全力了，懂不懂啊！
那小子……什么人呀？哇呀呀，氣死我了！”
“消消氣、消消氣，”時近說著，歪了歪身子小聲道，“大師兄不是說了么？要時刻做到‘處變不驚’吶……”
兩人正說著，忽而聽得前頭再度響起洛師兄的聲音——
“……對，軒邈閣，時近師弟。”
“誒？”時近止住話頭，稍稍一頓，“咱們師姐弟倆輪著上呀？”
一旁，驚鴻這時也多少壓了壓心頭的不快，在自家小師弟的肩膀上拍了拍，展顏一笑道：
“加油！”
“是啊！加油。”
時近點著頭，一撐膝蓋站起了身來。
是的，當然是要加油了，畢竟他今天可是決心要拿下凝丹境前五的啊！
如果說今日的絕對主角便是那洛朝歌洛師兄的話，那么他，至少也得要當一回“相對主角”才行了。
不要怕太出風頭，畢竟“時近”拜入浮生門的任務，本就是要比誰都更耀眼奪目來著。
然后……沒錯，他是莫閑假扮的。
從中間的過道走向演武臺時，他還不忘沖兩旁的一些“時近的朋友們”揮了揮手，打起了招呼。
這小子憑那種演技，還能在門內逐漸積累起這么些的人緣，也是著實不易。
他這個做大師兄的，自然也得會做人一些，免得敗了小師弟好不容易攢起來的人品。
只是同一時間，他也在觀察前排那些師門長輩的神情，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已然蒙混過關。
‘嗯，看來似乎確實沒什么問題了。’
沖著一眾師長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上臺之際，他已確認了那一排或威嚴、或慈祥眼神，似乎都沒有什么變化。
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眼前，看著那名從演武臺另一頭上臺來的同門弟子，莫閑就扮著時近平時那種貌似開朗的表情，笑呵呵地與對方互相拱手施禮。
“請！”
“請了。”
那是一名凝丹中期的弟子，濃眉大眼的，目光頗為堅定。
看起來，多半也不至于再會出現驚鴻那場的情形了。
這無疑是一個踏實沉穩的人。
將真元的運轉速率與強度都大致維持在小師弟的凝丹初期標準，伴隨著“鏘啷”兩聲響，莫閑與對方一同掐訣喚出了自己的佩劍。
是莫閑稍微快了那么一線，但他并沒有選擇搶攻，而是將劍懸于身前，眼看著對方先行一劍往他當面刺來。
那劍的飛行軌跡很順滑，劍也控得很穩，可見這位師弟的基礎還是打得很扎實的。
只是速度還不夠快，或者說，對方并沒有全力催動飛劍完成這一刺擊。
這無疑是為了留下一些變招的余地。
‘挺不錯的。’
凝丹境的馭劍比斗看似簡單，實際上講究卻也不少。
在眾多劍修前輩們的摸索下，不說實際的劍訣留存，很多控劍技巧與實戰戰法也是相當巧妙的。
有時僅僅是一疾一緩間，便能令對手產生錯誤的判斷；而若是判斷錯了，還沒有相應的防護手段，那么只一劍就能決勝負、分生死。
凝丹境的修士是脆弱的，對敵對己，皆是如此。
鏘！
就在對方的劍距離自己還剩一丈有余時，莫閑的劍終于動了。
那一瞬間，輕薄的闊劍倏地便斜斜飛出，幾乎是擦著對方的劍脊蹭過去的。
凝丹境的馭劍距離很近，超出一定范圍后，修士對劍的掌控程度就會衰減。
雖然這演武臺，也不至于寬闊到能讓一名凝丹境修士的飛劍失控的距離。可比斗之際，只需一絲不暢，便是敗勢累積的開端。
在輕易磕偏了對方的劍后，莫閑腳下步伐連踏，身隨劍走，頓時便直往對手而去！
當年也尚在凝丹境的他，于浮生門內可也是有些名頭的。
哪怕比不上最厲害的那幾個上代核心弟子，但至少，同境之內也不會有人敢說必定就能勝他。
而那，便是全靠了這一手精打細磨過的馭劍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