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我平靜的一生偶爾驚起的波瀾
- 長風白島
- 8179字
- 2023-07-15 22:13:15
李鶴津說帶我去巴黎,沒能實現,因為在玩的第三天,我被告知太爺去世,要我回家參加葬禮收拾什么的。
上飛機前李鶴津說,下次帶我去。
我說好,他抱抱我又親了親,我就上了飛機。
我們度過了沒有彼此的一個月。
也不算是真的沒有彼此吧,我們會微信聯系,但我們之間差了七個多小時,他老是跟我吐槽吃完飯就趕緊過來跟我打電話,我說其實沒關系啊晚一點也可以,他說不行啊,我們一打就打好長時間太晚了怕影響我休息。
我們每天的話題也很固定,他會跟我聊他最近做了什么,畢竟他已經畢業了,開始學著自己搞一些項目,他說也有打算像他舅舅一樣自己辦個公司,所以開始著手辦,很多話我也聽不太懂,但是我還是很喜歡聽,我則是開始找實習,爭取盡早找到一家我比較喜歡的公司,不想卷生卷死的去讀研。
他說好在我開學前會回來看我,我卻想著給他個驚喜,打算去那邊找他,話里話外套出來他在倫敦,我二話沒說坐了飛機去找他,我翻了下他的朋友圈定位,勉強找到了他住的酒店,我的英語口語一般,拿著翻譯軟件說了半天,前臺也不打算讓我進去,我給他打了個電話,卻是無人接聽,我猶豫再三編了個借口說是來捉奸的,還拿出我和李鶴津的合照給前臺看,她也為難,我說那你把你們經理叫過來,最后他們同意讓我陪同在服務人員身邊如果開門不是和我熟識的人會立馬報警。
一語成讖。
我永遠也忘不了開門的時候,那個漂亮姐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有多僵硬。
掃地的英國阿姨在一旁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我本來因為開心揚起來的笑僵在臉上,那個姐姐真的很美,是一種風韻的美,她穿著白色的浴袍,裸露在外面的肌膚白的反光,一張標準的鵝蛋臉線條流暢,眼睛是恰到好處的嫵媚動人,她看起來剛剛洗過澡,濃密的黑發隨意披散在肩頭,發尖還滴著水,她用英語問了一句有什么事,阿姨皺了皺眉毛看我。
我一時失語。
里面傳來了李鶴津的聲音。
他說,來干嘛的。
我一瞬間就清醒了。
我上前一步說,能不能叫一下李鶴津,我有點事要跟他說。
漂亮姐姐愣了愣,然后喊,叫你的。
李鶴津走過來還擦著頭發,看起來也是剛剛洗過澡,我站在門口向里面看,這是一間大床房。只有一張床。
他看見我的時候肉眼可見的慌了一下,面對我冷冷的目光,他又很快冷靜下來,他說你進來說,說真的,我看見他的那一刻,腦子里不是什么他竟然背叛我了,他怎么這樣,而是,就他長這個樣子怎么配得上那個漂亮姐姐的。
進屋之后顯然氛圍變得奇怪起來,李鶴津瞪著那個姐姐,說了什么,大概是哪國的語言,我也聽不懂,反正說完之后那姐姐就出門了,臨走前還帶上了房卡。
她前腳剛出門,后腳李鶴津就抱住我說你怎么來了,我的頭倚在他的肩頭,看著床上纏綿的痕跡,以及床頭柜上打開了的避孕套,心一點點落回原處。
終究是我棋差一招,落了下風。
我輕輕地回抱了一下,說,想給你驚喜來著。
他放開我,直視著我,我微笑著,他的眼睛里全是慌張,他似乎想解釋,我不想聽,率先把背著的包拿下來。
這是我媽媽做的咸鴨蛋,你不是說你想嘗嘗嗎,給你帶了一個,還有你之前說的想喝的茶葉我也帶來了,還帶了點這邊買不到的零食,哦還有,你說想吃的周黑鴨,我托同學寄給我給你帶來了。
我一件一件拿出來擺在桌子上背對著他不去看他的臉,我用甜甜的語氣,可我的臉已經冷了下來。他突然從后面抱住我。
別這樣,對不起,我.....
他我了半天,我站了半天。
我說,沒事的。
他摟著我的手僵住了,我掰開,回過頭看著他。
沒關系的,我們分手吧。
這幾個字說出來,我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塊。
李鶴津完全呆住了的表情,他似乎是在疑惑這幾個字的意思。
給我十萬,不然沒辦法彌補我的精神損失。我又開口。
李鶴津這次懂了,我在和他分手,他的表情從茫然過渡成了憤怒。
你憑什么?他甚至有點低吼著。
我說,那就不要錢了,我先走了。說完我就向左面門的方向走,李鶴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手勁大的好像要把骨頭捏碎一樣。
不許走。他狠狠把我拽過去,拉進他的懷里。
我猛的一把睜開,腰撞在后面的桌子上,磕的我生疼,跌坐在地上,李鶴津被我推開還想來拉我,看見我坐在地上,他突然不動了。
他說,別哭了,我錯了。
我才反應過來我在哭,眼淚流的太無聲了。
我說,你沒錯,錯的是我。
他上前一步似乎是要抱我起來,我喊了一句別碰我。
然后他站住不動,我抬頭,目光慢慢從他的拖鞋掠過浴袍落在他的臉上。
我嫌臟。對上眼神的那一瞬間,我一字一句吐出這三個字,我看著他的臉變得鐵青,我笑了起來。
你真的很惡心啊,李鶴津。
我顫顫巍巍扶著桌子站起來,李鶴津的眼神陰沉沉的,目光像刀子一樣,過了幾秒他也笑。
是啊,我就是這么惡心,那又怎么了?他嗓音低低的,有一點沙啞,我不笑了,背起背包向外走。
出了這個門,你一個子也拿不到。他在我后面幽幽地說出來一句話。
我頓了一秒,毫不猶豫往外走。
那也不想和你共處一室,惡心。這句話順著走廊飄蕩。
我不知道李鶴津在我背后是什么表情,我也管不了,倫敦的夜晚星星好少,本來想著只要找到李鶴津就能蹭吃蹭喝根本不用擔心,身上就換了一點錢撐死能買個機票,大概是要睡大街的程度。
躺在公園長椅上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要是多穿點就好了,巴黎怎么夏天還這么冷,背包拉鏈打開著蓋在身上,我聽著蟬鳴,應該是蟬鳴,反正就是很動聽節拍感很強的蟲子叫,長椅的木頭已經被我焐熱了,我看著天空,卻沒幾顆星星,鬼知道我走到了個多偏僻的地方,靠著在下飛機的地方隨手拿的廣告地圖,費勁巴力的找地方,偶然看到幾個酒鬼我都害怕我死在外面。
越想越生氣,李鶴津真是個大人渣,竟然分文不給!
氣著氣著就哭了起來。
我知道,我喜歡他。
我也知道,我不應該喜歡他。
剛開始哭的小小聲,后來實在忍不住了,我坐起來嚎啕大哭,我真的好委屈。
那個夜晚,月色很亮,晚風很涼,我的心很冷。
回國之后,我刪除了所有關于李鶴津的東西,拉黑,刪除,連帶著幾個不太熟的共同好友,我開始去正常實習了。
生活重新步入了正軌。只是沒了他而已,
我以為我們也就此結束了。
直到我畢業后一年,一家公司投給了我offer。
年薪高達35w,我不過一個小小本科生,還給60w安家費,但合約上有一條是工作年限不得少于三年。違約要賠償高達兩百萬。
彼時我甚至已經忘記李鶴津了。但那份合同那個奇怪的要求一出來,我就感覺事出反常,我思來想去還是接受了那份工作。
畢竟,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吧,反正我不會。
果不其然,我在上班的第三天就看見了他。
這不是他的公司,是他小舅在中國開的分公司,而他是行政管理。
我似乎能預料到我接下來的生活,每天被找茬,被穿小鞋,被上司罵,還要忍著他的冷嘲熱諷。
舊情人見面氛圍總是尷尬的,我是很尷尬的,但幸好他也并不想表示他認識我,說實在的除了第一天見到了他剩下工作的一個月都沒見過,每天工作也輕松,工作兩小時,劃水一整天,畢竟我是個文職工作,整理材料負責打印傳文件和審核,本來就不是什么很難的活,按理說也不該有太高的工資。李鶴津還是有點良心的,知道給我安排個好工作。
有天下班身邊突然有人喊了他的名字,我竟然恍惚的想起了大學時的一些場景,我沒回頭。
從公司到地鐵站要走十五分鐘,我晃晃悠悠的走,身邊一輛車突然過來拉下了車窗,問我用不用載我一程,司機是個不認識的人,我擺擺手說不用,他說車上也有人要去地鐵站。
我想了想,點頭同意,繞道另一邊偷偷記下了車牌號,上了車才發現除了司機只有一個人,果不其然是李鶴津。
他坐在后座右側,剛才如果我直接打開車門,一定會直接對上他的臉,幸好繞過來了。
上了車我們倆靜默無言,我也搞不清楚李鶴津到底想干嘛,但我總覺得既然能碰上我倆之間就沒完。
到了地鐵站,我下了車,李鶴津也下了車,我從地鐵的玻璃門上看到他看著我的背影,他穿了一身長長的風衣,灰色的,像極了當年他的舅舅的樣子,只是那張臉還是那樣鋒利,似乎瘦了許多,明明才一年沒見,感覺他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地鐵很快到了,他似乎也要跟著人潮上去,我心思一動,趕在地鐵開之前離開,我透過窗戶看到他錯愕的表情,我笑的開心。
不管李鶴津想干什么,這次我一定陪他玩到底。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天微微黑了,隨便吃了兩口飯就窩在床上看電影,電影的名字是《贖罪》,看到男女主死在黎明前夕我哭的不能自已,下床喝了口水,一個畫面浮在眼前,拉開衣柜,果然翻到了一條綢面的綠裙子。
還是李鶴津送我的生日禮物。
因為我說我一件禮服都沒有。
記憶又無限拉長,拉回到我們還在一起的片段,說來也奇怪,我和他的相識到現在,也不過剛剛三年光景,在一起的時間更是才一年而已,可是我們之間,總好像是藕斷絲連,我沒能和他真正的分開一樣。
大四做畢設的時候,我去跑工地,經常很晚才回來,但總是會有一輛固定的出租車在那里等我,我知道是李鶴津,一定是他,但我從來都沒坐過,現在想想也有點吃虧,不坐白不坐,可那時候傷的心都碎了,看見跟他有關的人事物就想一棍子打死不要出現在視野里,李鶴津喜歡吃的東西,李鶴津喜歡逛的地方,李鶴津喜歡看的書,李鶴津喜歡聽的歌,一件一件,我全部刪除,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我覺得,我在那場名為愛情的關系里,沒有輸。畢業那會其實想考研來著,反正現在學歷也不值錢,打算混個碩士找份清閑的工作度過余生,但在畢業典禮那天,我收到了一大束花,非常大的一束,什么顏色都有,里面有張賀卡,寫著“去追尋你的生活”,我不知道那賀卡上的話是李鶴津讓寫的,還是花店贈的隨便一句,反正不是他的字跡,反正點醒了我。我不喜歡搞學術這些亂七八糟的,對于我的專業也沒半點興趣,大學四年保持著不掛科的優良成績游走在專業的中部成為小透明,如果不是碰到李鶴津,我不會有想要去追尋真正的生活的想法,可能我還是會按照原本的打算,去考個研究生或者考公考教師資格證,但我忘不了那個晚上,我們倆躺在他BJ的臥室里,他撫摸我的頭發,跟我說他想過做個流浪的孩子,我咯咯笑說真是少爺說的出來的話,他捏住我的臉,把我抱在懷里,問我,你的理想生活是什么,我還記得,我沒有立刻回答,也許因為我面對的是李鶴津,也許因為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也許因為那天的風很溫和,也許因為他的語氣太溫柔和篤定,我記得我說,我想在家附近找份清閑的工作,領著稍微多的工資,最好買一件附近有公園的房子,晚上下班了跟我的爸爸媽媽散步,小孩給我的丈夫看著,我們會說說笑笑一路,開心的活著。我說出來的那一刻,心里有種異樣的感覺,但我的眼眶酸酸的,總覺得自己在流淚,李鶴津把我的頭按到他的懷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一下一下的拍著我的后背,說,那真是個了不起的理想生活。也許是因為這些吧,我沒有去考研究生,選擇了直接就業,在天津一間公司里拿著微薄的薪水,跳槽了一次,拿了高一點的薪水,日子似乎變得有出路起來。
不過我偶爾還是會在晚上突然emo起來,想起我們爬過的山,想起他在我耳邊的呼吸聲,想起他說出了這個門一個子也別想拿到,每每這個時候,我還是會很難過,我身邊的人都不覺得我被李鶴津傷的多深,我曾經知曉過我的朋友在背后討論我,只不過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他們不會知道我在衛生間里催吐,他們不會知道我半年暴漲的三十斤,不會知曉我在無數個夜晚哭泣,怎么能不傷心呢,那是我的初戀啊,盡管分手分得如此不體面,可是我們一起經歷的那些也不算是假的。
想的太多了,果然到深夜又開始回憶曾經。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電梯口遇見了我意想不到的人,也不能算是意想不到,只是有些意外見面來得這么快,我遇見了周均,他還是那樣的可愛,還是那么的風度翩翩,還是那樣讓人心動,幸好我不是兩年前的我,我現在已經可以鎮定自若的和他聊天。
他見到我也很意外,但意外之外又多了幾分了然,他先我一步走進電梯,電梯里有幾個我們公司的同事,大家此起彼伏的問好,我也夾在中間唯唯諾諾的問了句,下了電梯人群散開,四下無人時他回頭看著我,他說,蘇可,好久沒見了。
我聽見的時候還是蠻震驚的,震驚的是他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我可是想了一路才想起來他叫什么,人家先問了我,我也不能不回話,太沒禮貌了,東北可不養這樣的完蛋玩意。
周大哥,好久沒見了,你還是那么英俊。我帶著幾分恭維和贊賞,在公司呆的久了,逢人喊哥哥姐姐已是習慣,而且我和李鶴津也沒關系了,我也不再需要叫他小舅舅。
他點了頭,沒再說什么,徑直進了最里面的辦公室,我抱著包拐到了茶水間。
上班的日子總是漫長的,幸好有個快樂的雙休,周五的晚上辦公室氣氛格外輕松,我們老大也招呼著大家都好好歇一歇,我是真的慶幸周均是按照歐洲人的思維開公司,而不是中國人,否則我可能就要住在公司里了,挨著的邱姐抱著杯熱茶,突然湊近我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瞳孔肯定放的老大,雖然我看不見,我說怎么想起來問這個了,邱姐說我都來了兩個月了,估摸著可以問了,她也是實在,說家里有個親戚家的兒子還沒對象,看我正合適,我忙擺手說不行,她問試試看吧,我說姐姐這可試不了,我有男朋友的,這話戛然而止,辦公室本來窸窸窣窣的談話聲突然噤聲,我抬頭就對上了李鶴津那張臭臉,他拿了張什么單子說周末要團建,具體的通知會在下班前發到通知群里,大家注意查收。
我是腦子抽了風才會去參加什么狗屁團建,看到李鶴津我就覺得沒好事,打算直接翹掉。
結果總管在下班前點人,問大家不去的舉手,只有我一個舉手了,而我是辦公室最年輕的,邱姐說我得抓住機會啊,這次團建可以看見大老板呢。我笑著說真不行,老媽來了得陪父母,心里想著我早就見過大老板什么樣了,主管表示贊成,邱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給我發消息說他可是單身!我回了個姐姐放過我,我真有男朋友。邱姐說我男朋友干嘛的,我說他當兵呢。她又問些什么,我說軍事機密不能說,打個哈哈過去了。畢竟不能直接拒絕人家,不如誆騙別人我有個男朋友來得方便,而且當兵的別人就不會再瞎問了。
又是一個美好的雙休啊,下班的時候我這樣想著。
但是當我走到地鐵站進入6號線的時候我看見了李鶴津,我一下子就不爽了起來,我不明白他到底還想糾纏些什么,更不理解他的所作所為,干脆不要做地鐵了,在公司附近找家餐廳吃個飯打車回去吧,不想和這個人有半點瓜葛,我繞過電梯,從后面的樓梯爬上去,沒等我爬完我就看見李鶴津跟了上來,可能是姨媽期真的煩躁,我忍都忍不住的沖他喊,你跟著我干嘛!
他似乎被我喊愣住了,呆呆地站在樓梯的拐角處,我沒再說話,趕緊走了出去,沒想到他還是窮追不舍,我走的越急他追得越緊,我氣得發瘋,終于在他馬上要靠近我的時候我回頭狠狠推了他一下,他的反應顯然沒那么快,我剎住他趕忙控制自己卻又被我推了一下,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在地鐵站平滑的地磚上滑出好遠,周遭老來往往的人看著我們之間這場鬧劇,我依舊怒氣沖沖,李鶴津的表情我看不清,離得遠了地鐵的光還那么暗,我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再跟著我,我會打電話報警你跟蹤我,而且我真的很生氣,麻煩你離我遠一點,我根本不認識你。我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怒火,而他的表情帶著格外的脆弱。我真的很怕我會心軟,非常害怕,所以我要直接隔絕掉這種可能,我一開始以為我能熬過三年的,但現在我不這么覺得,我怕我會忍不住心軟。
那天的結尾是我出了地鐵站之后亂走,不僅沒找到餐廳還偶遇了一對我們公司的情侶,那個姐姐年輕的帶著些初入社會的柔軟,看著我哭跟我打了招呼之后小聲問我要不要她幫忙,我說沒事的真的不用的,才幡然醒悟反應過來自己在干什么,我再一次為了那個狗男人流眼淚,我以為我已經把眼淚都流干了,結果竟然還有,真挺好笑的。悠悠晃晃走了快一個小時走回了家。
回家之后給手機充電,才看見了很多的未接來電,未知號碼,但我知道,我背的比誰都熟,李鶴津的電話號碼,拉黑刪除一條龍,換了新手機之后第一次想起來這件事情,睡覺的時候在想,三年啊,違約金兩百萬啊,要不干脆讓他睡了我得了,又覺得自己沒骨氣,但又感覺自己扛不住他的死纏爛打,這樣糾結猶豫里我睡著了。
周末定的是九點的鬧鈴,但我依舊七點四十準時醒來,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廁所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我昨晚想了些什么,對著鏡子看自己發腫的眼睛笑了笑,真好笑啊蘇可,你明明知道,你不可能心軟的只有心疼,可那心疼也是對自己的,你絕不可能再和李鶴津有什么的,昨夜的一切不過是杞人憂天,無中生有。
美好的周六當然要從一頓清淡的皮蛋瘦肉粥開始,然后窩在沙發里追劇,順便吃幾頓外賣,不用擔心被工作打擾也不用出去社交,真是最美好不過的周六。
然而我的周六被一通電話給打斷,我起初以為是我的外賣,接了之后才發現竟然是主管的小號!真的煩,他語氣也很客氣,請求我去公司取一份人事檔案,要我整理一下,給加班費,大家都在團建只有我能干這個活,我雖然很想拒絕但是確實沒辦法,我只能答應說下午會去,中午匆匆吃了外賣,隨便套了一身運動服也沒梳妝打扮就去了公司,周末的公司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大公司就是好,保潔阿姨這個時間都不用上班,除了保安大哥,我在他的桌子下面找到了那一摞子厚厚的檔案,我知道大概是一些新人的,因為馬上要開另一家分公司了,總部把這個選人的人物派給了我們,但也沒急成這樣吧,我撇撇嘴,心想沒那么簡單,怕是要作妖,果不其然我再出門的時候保安大哥不見了,而外面也變了天,陰森森的要下起雨來,我出不了公司,給主管打電話也沒人接,本來想發在通知群,但一想到通知群里有李鶴津就覺得簡治像吃屎一樣難受。
本想著等待一會就會有人來,但一個小時了保安大哥都沒回來,我干脆回到工位上開電腦看會電影,許是剛吃過午飯,午飯是黏糊糊的麻辣燙,又吃了兩個甜甜的小蛋糕,這會困意上來的濃厚,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羊毛外套,混著熟悉的味道。
抬頭,就對上了李鶴津的眼睛,我就知道是他。
這次我也不想兜圈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捏捏被我壓麻了的手臂,他欲上前一步,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伸出來的手臂又縮回去,我捏了一會不麻了,就直接拿起包往外走,李鶴津拉住我,我站住腳。
我們談談吧。
談什么?人事安排嗎?
他抿抿嘴,不說話,我拔腿又要走,他連忙抓住我,一起吧還在下雨,你沒帶傘。
我不需要,我寧可淋雨。
淋雨會生病,別跟自己過不去。
我心里翻了一萬個大白眼,還是保持著耐性,李總監,我沒空陪你,我還要回家度過我愉快的周末,而且還要加班,我很忙。
李鶴津的眼睛比以前深邃多了,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我只注意到他的眼睛細長,現在才發現他的眼睛眼眶很深,眼尾有幾條細細的紋,眼神深情的要溢出來。
別這樣,蘇可,我求求你,別這樣。
李鶴津你到底夠了沒有?我真的忍不了了,我扯開他的手,跟他拉開距離。
蘇可,就半天,就半天時間,我求求你陪陪我行嗎,十萬,十萬行不行,就半天,他說著,卻已經帶了哭腔,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李鶴津的淚水啪嗒啪嗒的掉,他一個一米八幾的人站在那,西裝革履的卻像個孩子一樣哭,他還在嘟囔著求求我。
十萬?是補當年的分手費嗎?我不為所動,我知道有些東西在松動,那我就得按捺住我的心。
他不說話,只是哭。
我們戀愛的時候,愛哭的從來都是我,看電影哭,追劇哭,看小說也哭,我的淚點特別低,共情能力又格外的強,這就導致了我看什么都能哭,李鶴津就不一樣了,我們在一起一年多,他從來都沒哭過,除了他跟我講他媽媽的時候,他在我懷里流眼淚,但也沒像現在這樣,哭的這么狼狽。
可我的眼淚流干了,我流不出一滴眼淚。
明明受傷的受虧欠的人是我,你現在在裝什么?李鶴津,你還是那么惡心。
我扭頭就走,李鶴津卻沖上來抱著我,他抱得太緊了,我根本松不開,完全松不開,李鶴津你放開我!
不要,我不要。
他抱得很緊,越掙扎越緊,我干脆放棄掙扎任他抱著,他雙臂摟著我,頭埋在我的脖頸處,一邊哭著一邊說。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知道了,能不能給我最后一次機會,我求求你,就最后一次,我不會再犯錯了,我真的沒了你不行....巴拉巴拉一大堆。
但那一瞬間,我突然索然無味。
多可笑啊,這個男人說他沒了我不行,可我不覺得,沒了我,他可以和漂亮女人上床,他可以繼續他的事業,而我沒了他,可以獨立生活,我并不覺得誰沒了誰不行。
李鶴津,沒有一個人缺了另一個人活不了的。
他的哽咽聲停住了,小聲的抽搭著。
我們,真的就是過去式了,哪怕我現在告訴你我原諒了你,可我做不到的,我們如果繼續在一起,那些畫面會不斷的重新出現,我要一次一次的原諒,而我做不到。
我感受到他在顫抖著,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我的內心很平靜,非常非常平靜,甚至是我未曾想象過的平靜,我說,李鶴津,你先把手放下。
李鶴津的手虛虛的,我巴楞了兩下,他放下了,我轉身,面對他,笑了笑,雖然非常勉強,我看見了他哭紅的雙眼和鼻頭,我沉了沉心,然后張開雙臂。
這將是我最后一次擁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