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深入的研究，方孝儒相信自己怎么說也能辯倒朱樉這個不學無術的紈绔。

方孝儒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孔子有云，克己復禮......”

一開始，方孝儒也不想扯什么深奧的學問。

這治國之道，拿孔子的言論作為開場白，自然是再合適不過了。

可方孝儒才剛開口，朱樉就搖著頭侃侃而談道：“方大人，此言差矣啊。”

“我看克己復禮一事，未必就正確。”

臺下眾人聞言，頓時一片嘩然。

這太子殿下未免也太托大了吧，這克己復禮，可是儒家孔子最主要的主張啊。

孔圣人是誰，那可是萬世師表，至圣先師啊。

他的主張，怎么可能有錯？

這太子殿下該不會是不學無術到連這話是誰說的都不知道吧？

就在臺下眾人驚詫之際，臺上的方孝儒也是萬分驚訝。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才剛開口就被朱樉打斷了。

不過方孝儒好歹也是當世大儒，才思敏捷自然是不必多說。

只是愣了片刻，方孝儒就反應了過來，不懷好意的反問朱樉道：“太子殿下，你可知這克己復禮，是誰提出的嗎？”

“自然是孔子提出的。”朱樉聞言，也是大大方方的回道。

這下，不僅是臺下的儒生，就連方孝儒也是大吃一驚。

眾人萬萬沒想到，朱樉明知這話是孔子說的，還敢當眾說孔子的話不對？

這簡直無異于指著太陽說是方的。

方孝儒頓時不悅的沉下臉，沖著朱樉道：“太子殿下，既然您也知道這話是孔圣人說的，那你有怎么能質疑這句話的正確性呢？”

“難道你認為孔夫子的話，也有不對的嗎？”

臺下的儒生聞言，也紛紛連聲應和。

儒家學說是眾人的信仰，而孔夫子的主張無疑是儒家學說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朱樉此言，簡直就是在褻瀆他們的信仰！

一時之間，群情激奮。

就連楊士奇，也不禁轉過頭，用詫異的目光望著朱樉。

然而頂著眾人各異的目光，朱樉卻是不以為然道：“諸位，我認為孔子是人，他也有犯錯的時候。”

“方大人，不知你可曾讀過《呂氏春秋》一書。”

“臣自然是讀過的。”方孝儒雖然不太明白朱樉突然提起這本書的意思，不過也是老老實實的答道。

這《呂氏春秋》雖然并不是儒家書籍，但是作為當世大儒，此等名篇方孝儒自然也是讀過的。

“那就好了。”朱樉聞言，也是高興的拍手道，“既然如此，方大人可曾聽過書中一則名為‘顏回攫其甑’的小故事？”

方孝儒略略回憶了片刻，也是拱手答道：“這個小故事，臣自然是讀到過的。”

“既然如此，方大人可否當著眾人的面，把這則小故事說上一說呢？”朱樉聞言，連忙打蛇上棍，笑得像個偷了腥的狐貍。

望著朱樉微笑的樣子，方孝儒直覺不妙。

可是說上一則小故事，應當也算不上什么吧.....

方孝儒思慮再三，終究還是應了下來：“既然如此，那臣可就獻丑了。”

“這‘顏回攫其甑’的故事，講的是有一天孔子在周游列國講學時受困缺量，餓了七天后終于找到了糧食。”

“于是孔子就命顏回去煮飯。”

“可是在飯快要熟了的時候，孔子卻看到顏回在偷偷用手抓飯吃，孔子于是大為不悅。”

“但是孔子并沒有當眾揭穿顏回，只是之后故意說要先用這飯祭祀先祖。”

“于是顏回立刻阻止了孔子，并說剛剛碳灰掉進了飯中，自己舍不得浪費，就抓起來吃掉了。”

“這時孔子才發現自己錯怪了顏回。”

方孝儒剛講完，朱允炆就第一個拍手稱贊道：“方先生的學問果然是不同凡響啊。”

“無論是多么生僻的古籍，方先生都有所涉獵，各種典故張口就來。”

圍觀群眾見狀，也紛紛發出了贊嘆之聲。

雖說這《呂氏春秋》一書，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度過，可要說隨便提到一個故事名就娓娓道來，那還是有點難度的。

也只有像方孝儒這樣的學問大家，才能做到出口成章。

眼見眾人贊嘆紛紛，方孝儒也是連說不敢當。

一時之間，氣氛分外和諧。

可是這和諧的氛圍，注定是要被打破的。

在一片贊嘆聲中，朱樉的聲音顯得分外突出：“你們別光顧著互相吹捧啊，讓我們說回正題。”

“你們說在這個小故事中，孔子是不是也做錯事，冤枉人了？”

方孝儒聞言，也是一愣。

對啊，這好像還真有那么回事啊。

剛剛在這個小故事中，孔子不是分明一開始錯怪了顏回了么。

望著方孝儒愣怔的樣子，朱樉也是微微一笑。

好家伙，不枉他昨天熬夜翻書。

這一手，可算是把這方孝儒給鎮住了！

昨天，一得到消息，朱樉就開始積極準備了。

依朱樉的推測，要是朱允炆請人來幫忙，那他十有八九回請方孝儒。

畢竟在朱允炆的一干文臣班底中，方孝儒也算是最會辯論的人了。

為此，朱樉特意命人搜集來方孝儒之前辯經的資料，細細研讀。

朱樉發現，方孝儒特別喜歡用孔子的話作為開場白。

于是朱樉便特意給方孝儒設計了這個大坑。

只要方孝儒用孔子的話作為開場白，那他必入坑！

眼看方孝儒一時無言，朱樉乘機打蛇上棍：“方大人，雖說孔子是先圣，但他再怎么說也是個人。”

“只要是人，就有可能犯錯。”

“俗話說得好，人無完人。”

“顏回的事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孔子既然能犯一個錯，那他就為什么不能再犯一個錯誤呢？”

“所以我覺得，孔子的克己復禮這一主張，錯了！”

臺下眾人聞言，也皆是低頭沉默不語。

這......好像這話也有那么一點道理？

不過很快，方孝儒便反應了過來，沖著朱樉怒道：“太子殿下，請您不要混淆概念。”

“孔子雖然也有可能犯錯，但他只會犯一些小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