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成這樣，那基本上就是翻臉了。

鄭安此次南行，主要目的是來看看王妃的美顏，并不想惹事生非。

可沒想到還是要得罪人，還是要與人斗。

只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根本避不了。

“來人吶，送客！”

周之昂大吼一聲。

說是送客，其實是有趕人了。

如果鄭安不走，這怕是要動手了。

鄭安帶人離開了知府衙門，確實有些狼狽。

這個面子要是不討回來，不好混了。

……

鄭安離開知府衙門后，沒有馬上回王府，帶著法海和雷曉音在南水城里轉了一圈。

在王府的配合下，這幾天鄭安熬了很多藥湯送給百姓，瘟疫已經得到有效遏制。

下午早早實行宵禁的臨時政策也已經取消，南水城活力恢復了不少。

然而路過一處街道時，還是看到很多精神萎靡的人蹲在路邊，一些小男孩和女孩，頭上都插上了草標。

以前看電視和小說的時候，常看到賣人的時候會在頭上插上草標，以示此人要售出。

就像前世的車上貼上‘此車出售’一樣的性質。

可這是人不是車，當親眼看到有人頭上插著草標的時候，鄭安還是大受震撼。

一個老漢見鄭安瞪著他看起來只有十來歲的小閨女看，以為鄭安有興趣，趕緊招攬生意，“爺，我家孫女很聽話的，人也長得秀氣，你買了她吧，讓她伺候您。”

鄭安經歷過現代文明，在那個文明里，賣人口是犯法的。

鄭安本人對人販子也是深惡痛絕，覺得那都不算是人。

可眼前的老漢，竟然賣親孫女，簡直人渣中的人渣。

鄭安火起，看著那面黃饑瘦眼淚汪汪的小女孩，“她是你孫女？親孫女？”

“是的，爺。”老漢陪笑道，“我們是正經人家，請你買了她吧。”

鄭安一腳踹了過去，“正經人家你賣孫女？你他媽還是人嗎？親孫女都舍得賣？”

老漢猝不及防，被這一腳給踢倒在地。

他身體瘦弱，竟爬了半天也爬不起來。

那小姑娘趕緊哭著去扶老漢，“爺爺，爺爺……”

看來是親孫女，不是人販子。

“你不買就算了，干嘛打人呢？”旁邊的雷曉音看不下去了。

就連法海都有意見，“老鄭你怎么也仗勢欺人呢？剛才在知府衙門受了氣，現在把氣出在一個老漢身上？渣男！”

這兩位都是古人，對于賣人的事，可以說是見慣不怪。

“這老漢連親孫女都賣，簡直不是人，難道不該打？”鄭安怒道。

“百姓賣兒賣女，那肯定是無路可走，不然人家不會干這事。”法海道。

“是啊，你不問問原委就打人，真是過分。”雷曉音也道。

法海伸手將老漢扶起，“老頭，你說說，為什么要賣親孫女？她阿爹阿娘知道嗎？”

老漢渾濁的眼睛里開始起霧，“我也是沒辦法啊，她阿爹阿娘都死了，家里的地又被強占了，無地可耕，我拿什么養活她。只能將她賣了，跟了別人，至少不會被餓死。如果爺能給小秀一口飯吃，讓她活下去，不給錢我也讓小秀跟爺走。”

鄭安一聽，尋思著自己可能是真的踢錯人了。

“你仔細說說，她阿爹阿娘是怎么死的？又是誰強占你們的土地？”鄭安道。

老漢卻眼神驚慌，閉口不言。

“你但說無妨，我可以替你們作主。”鄭安道。

“我阿爹阿娘，是周知府叫人打死的，我們家的地也是他們強占去的。”那個叫小秀的姑娘道。

老漢趕緊伸手捂住小秀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你這個老漢，捂住她的嘴干什么？你放開她！”

……

鄭安將老漢和小秀帶到旁邊的食攤，給二人買了些吃的，讓他們說詳情。

此案與知府有關，鄭安本來就要搞周之昂，正好收集證據。

老漢確定鄭安無惡意后，也終于是開了口，說明事情的原委。

南水城有條南水河，河兩岸土地肥沃。

因為瘟疫盛行，最近幾年人口大減，很多村直接團滅，土地被荒廢，無人耕種。

加上是死人之地，很多人忌諱，也不愿意去碰。

老漢一家勤勞，便將一些荒廢的土地整理后重新種上。

種的時候無人說什么，但快要收成的時候，知府周之昂派他小舅子袁柱到田里去，將這些百姓的糧食給收走了。

說那些無主之地應該歸官府，不能讓他們隨便種，所以收益也要歸官府。

眼看辛苦一年的收成被搶，小秀的父母便上去理論，結果發生沖突，知府的人竟然直接將小秀的父母給活活打死。

不僅是小秀的父母，村里那些反抗激烈的青壯村民都被官府的人直接用箭活活射死，為了毀滅證據，還將尸體焚燒，扔入南水河中。

那些被重新開墾的田地，也不再是無主之地，成了周之昂他們家的私產。

而這些百姓無地可種，無法養活自己，只能賣兒賣女。

聽到此處，雷曉音氣得哇哇大叫，“周之昂這個狗官，我一定要殺了他，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鄭安趕緊攔住她，“你不要沖動，你要是殺了他，你還得負責任。此案重大，周之昂也必須要死，但肯定不能由你來殺。”

“那你去殺啊，你官比他大，你必須要懲罰他！”雷曉音急道。

老漢一聽鄭安竟然是大官，立刻拉著小秀一起跪下，“老爺，求求你救救我們百姓吧，我們幾個村的土地都被周之府給霸占了，天天有人賣兒女，活不下去了呀！”

“你去組織你們的村民，明天來知府衙門告狀。要把訴狀寫清楚，不能空說無憑。”鄭安道。

“可知府衙門就是周之昂的，我們怎么告得了啊。”

“明天本爵會在知府現場辦公，殺狗官！你一定要把消息傳出去，來的人越多越好。”鄭安道。

“大人真能為我們作主？”

“把你們各自的地是多少，找個有文化的夫子替你們統計清楚，到時呈上來。本爵核對無誤，會把你們被強占的地都還給你們。”

“謝謝青天老爺，小秀，快給恩人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