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怪物！”

李南雙手捶著石子地面，陳西不忍心卻也不想攔著，他想讓李南釋放壓抑心頭的一切，但僅憑一次爭吵，封閉內心已久的李南是不可能完全釋放的。

時間過去，冬日的冷絲絲侵入身體，陳西不能一直讓李南這么下去，他走去拉住李南，李南沒反抗，一下就被陳西提了起來。

陳西去收起被甩斷的魚竿和踢翻的魚桶，攙著李南從冷氣彌漫的河邊走開。

陳西只在庭審現場見過情緒極度崩潰而錯亂的人，他家里永遠不會出現如今他在李南身上看到的場面。

這是陳西的幸運，能讓他在經歷了今天的一切后能如此平靜地面對李南和他的家人。

陳西攙著李南快要走到他家門口時聽到了陣陣狗吠聲，李南突然掙脫陳西，擦去臉上哭過的痕跡，整理了下衣著，還從陳西那拿走了魚竿。

他這顯然是不想讓他奶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李南奶奶很通透，肯定會從蛛絲馬跡里知道發生了什么。這雖是李南的倔強，但他愿意配合。

李南奶奶看到李南和陳西回來立馬露出了笑容，還笑問他們釣了幾條魚。陳西沒說話，李南回的話，說天太冷沒魚上鉤，問他奶有沒有能暖身子的湯喝。

李南奶奶看著李南又看看陳西，有話想說最后卻沒說，趕緊指了指火上的骨頭湯說過會兒就能喝了，讓李南和陳西先進屋去暖和。

老人家的貼心讓陳西動容，李南更不用說了，自從他媽去世，細心照顧他的就是他奶了，他當然不想讓他奶因他而受傷害了。

“我先去洗個澡換個衣服，你隨意。”

李南把廢掉的魚竿丟在院子里進了屋，陳西就有點冷，趕緊追著李南奶奶去廚房取暖了。

當晚李南爸爸沒回來，陳西吃完飯喝完湯后悄悄地問李南奶奶要不要給李南爸爸送飯，被告知不用，李南爸爸不回來會在蔬菜大棚那做著吃。

陳西問這種情況多嗎？

李南奶奶搖頭，有意無意地說漏了嘴，她說李南跟他爸生氣時，他爸就會躲到蔬菜大棚那，等李南氣消了才會再出現。

這是李南他爸跟李南的相處方式，典型的沉默父子。

算起來李南的情緒經歷了極大變化，不管是被動還是主動，他都不能忽視這點。

晚上陳西在李南房間打地鋪，李南一直坐在書桌前反復在筆記本上寫東西。陳西不能湊過去看，他與李南現在就像是兩條彼此映照的光線，雖能彼此照亮，但不適合太過緊密靠近，融為一體的話都會失去原本的樣子。

“黎淵兒走時讓我把這個給你，說她很高興和你成為朋友。”

陳西走到李南身邊在書桌上放下了本書，李南抬頭看了眼陳西，兩人交匯的目光很快抽離，李南拿過書后又轉過了頭。

“黎淵兒最喜歡書了，給人送禮物也每次都是書，給她送禮物也是書，我們都說她要是以后不把自己埋書里都虧了她這么愛書了。”

陳西故意扯話，李南沒回應，但他在燈光下的背影看去已不像陳西剛進來時那么緊繃了。

他就知道沒人會不喜歡黎淵兒，李南也不例外。

陳西也不覺得有什么，欣賞黎淵兒的人太多了，就算李南這樣性格疏離的學霸也會對什么都不刻意的黎淵兒另眼相看的。

陳西知道接下來幾天該怎么跟李南相處了，他拿黎淵兒當緩和的鉤線，在釣起李南心智前肯定是可行的。

事實也如此，李南對陳西提及黎淵兒的每件事都不反感，但也不會流露出感興趣的樣子，這就夠了。

陳西為了讓李南興致高些還故意給黎淵兒通視頻，李南也會被動入鏡，但沒見他不開心。

黎淵兒顯然還在為過早被送回家，不能跟李南和陳西一起過年感到遺憾。

也是這時，李南發現除了陳西外黎淵兒身邊還有個特別黏她的小孩，那是陳西的弟弟。

他總用不待見任何人的眼神看著陳西和李南，每次都能把黎淵兒和陳西逗得哈哈大笑，李南的陰郁也消減了不少。

除夕夜過后，陳西與李南站在后山上聽初一各處響起的鞭炮聲問李南，“你打算跟你爸和好嗎？”

除夕當晚陳西爸媽不出意外根本脫不開身，陳西留在李南家過了除夕。李南爸爸當晚也出現了，但李南跟他爸沒太多話說。

年夜飯上陳西和李南奶奶一直在活躍氣氛，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他發誓以后再也不做這種事了，好在除夕平安度過新的一年開始了。

李南恢復了之前中斷的事，又早起爬后山了。陳西問話后，西，李南撣了撣飄落肩頭的雪，繞開陳西下山了。

陳西終不是李南家人，只能給建議不能替李南行動，李南下山他也跟著下山了。

假期時間漫長，但李南找回了過去嚴謹而自律的生活節奏，早上一早去爬山，回來幫他奶干活，去他爸那幫忙，完事拿釣魚竿去河邊釣魚。

許是過年的緣故，口水張沒到河邊找過李南麻煩。

李南再次變冷漠，但他并沒拒絕陳西出現在他身邊，只是兩人交流少很少。

陳西一如既往地時刻觀察著李南，就像審視案件的人似的，好像特別希望從對李南的審視中發現什么，但李南有意隱藏，陳西所做并無太多成就。

“下午我們去村小踢球吧。”

李南收拾書桌時，陳西坐在李南床上玩手機，他正跟他弟斗嘴，過年他沒回去他弟不開心。

“好啊，你要帶什么好東西給剛剛？”

陳西記住了剛剛，那個智力低下的小孩。

李南往背包里放了些零食和糖果后把黎淵兒送他的書也放了進去，他走去拎起裝在網兜里的足球就準備出門，陳西沒找到東西給剛剛，最后拿了李南房間里的畫冊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