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好像是謝謙容第一次如此生氣,是自己說的話太過份了嗎?可是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可能,就不要給別人任何希望。
她以為他一直都明白的,自己只是拿他當(dāng)嬉鬧的好知己。
沈青嬋想著,倦意漸漸籠上心間,不期然又想起慕以簡那雙迷人心魄的眼睛,溫情脈脈。
院外,郁郁蔥蔥的梧桐樹迎風(fēng)作響,月影朦朧,印出誰的影子,遺世獨立,靜靜地隱藏著,直至美人燭火湮滅。
醉歡枝位于瀾安城最繁華的樂陽大街的東側(cè),廊腰縵回,十里長街,盡占三分。
門匾上“醉歡枝”三字,行云流水,是二十年前當(dāng)朝最負盛名的狀元——段陌楓的手筆。
想當(dāng)年,段狀元與醉歡枝前主事杜舒秋郎情妾意,本是一段佳話。誰想,一場變故,段狀元離奇失蹤,獨留佳人淚空垂。那杜舒秋本也是厲害女子,只因情根深種,郁郁寡歡,三年前便撒手人寰。
甫進門,大堂寬敞透亮,“滿堂醉”掛于正中,兩旁柱子上貼著一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巫山云雨,挽君常醉花陰,下聯(lián)是:輕解羅裳,愿得兩心相顧。樓閣相交,穿堂而過,是平日里賓客休閑之所。或是喝喝小茶,吃些小酒,聽個小曲,叫上三五花娘作陪,也是人生一樁美事。
出了西側(cè)垂花門,轉(zhuǎn)過抄手游廊,兩邊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異常熱鬧。階下石子漫成甬道,“疏蠻歡”三字躍然石上。亭臺樓閣,池館水榭,白石為欄,映在藤蘿翠竹之中,海棠、芍藥等競相綻放,間或幾株梨花,瑩白似雪,點綴其間。中間有一美輪美奐的舞臺,綠柳垂抱,水上落花繽紛,水下睡蓮待綻,周邊流水曲折縈迂匯聚于此,盡得其妙。此處便是樓里的紅牌姑娘和四大花魁的住處。
東北一假山,四面環(huán)繞各式石塊,濃濃淡淡的綠,竟把其后擺設(shè)悉數(shù)遮住。各色雜草,牽藤引蔓,色如丹青,分外別致。繞過假山,有一側(cè)門等閑人等不得入內(nèi),喚為“鵲踏枝”,正是醉歡枝主事的居所。
每月月末,在“鵲踏枝”都會有一次“揀雛”。
所謂“揀雛”,就是對醉歡枝里面那些尚未破瓜還在學(xué)習(xí)技藝的煙花女子進行考驗,查看她們琴、棋、書、畫、舞、樂等方面的技藝。
平日里自有教習(xí)嬤嬤指導(dǎo),等到“揀雛”的時候,或是花魁授藝,或是沈青嬋親自點撥,表現(xiàn)出眾的女子,便會在結(jié)束之后,按等級劃分,進行掛牌。
“唱曲的時候,氣息一定要穩(wěn)住,得經(jīng)過丹田發(fā)聲,才會更有力。緋影,你
來示范下。”沈青嬋吩咐完,慵懶地歪在椅子上,看著這一群年輕貌美的女子。
一個叫素瑜的姑娘引起了沈青嬋的注意。
沒有任何功底的一個女子,唱功技藝進步很是飛快。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如此勤勉,素瑜姑娘的身上仿佛總有一股哀傷多愁的氣息揮散不去。
按道理來說,就算是被迫到煙花之地來,尋死覓活,各式各樣的,沈青嬋見得多了。像素瑜這樣,一邊用心學(xué)習(xí),一邊哀怨的人,實在是第一次見。
著急讓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