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過幾條街道,轉(zhuǎn)過幾個胡同,繞過幾條小巷,沈青嬋始終沒能擺脫兩個大漢的窮追。眼見著,崇樓巍峨,層樓聳起,玉欄繞砌,金輝異常,只怕是王公貴族之地。
轉(zhuǎn)過一個路口,眼見無處可躲,沈青嬋猛地發(fā)現(xiàn),路邊停著一輛馬車,裝潢雅致,心生一計。
等到兩個大漢趕到時,卻發(fā)現(xiàn)已沒人影,只有那輛無人馬車。兩人心生疑惑,相互對望,走向馬車。
躲在馬車?yán)锏纳蚯鄫妊矍浦鴥扇嗽阶咴浇蛩阆坪熥硬唏R而去,忽聽到有人怒喝:“何人大膽,敢在此放肆?”
沈青嬋正想看清是誰說話,簾子忽地一掀,沈青嬋忙一側(cè)身。那人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便上車來。待坐定之后,吩咐外頭那人:“孫晉,起程。”
也不知那叫孫晉的和兩個大漢說了什么,馬車緩緩起動,離那兩人越來越遠(yuǎn),沈青嬋這才松了口氣打量四周。
不打量還好,一打量,沈青嬋狠狠地嚇了一大跳。車內(nèi)布置的十分清雅,窗牖用淡灰色的縐紗遮擋,淡淡的書卷味。
但是,這些都還不是重點。
關(guān)鍵是,有一雙如墨似暖玉般的眼眸,目光沉靜而深邃,明明有一種漫不經(jīng)心,卻又帶了幾分探究。這樣一雙眼眸直勾勾盯著她,忽然有窒息的感覺。
七殿下慕以簡。
沈青嬋腦中警鈴大響,面上卻不敢露分毫,雙手抱拳作揖道:“方才之事,事出緊急,還請兄臺見諒,不知兄臺該如何稱呼?”
慕以簡玩味地看著眼前人裝腔作勢,嘴角幾不可聞劃過一絲淺笑,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喚在下慕七便可,不知公子大名?”
深不可測。
沈青嬋只想到這四字,一般人若是遇到這樣的情況早就嚷開了,就是不嚷嚷,肯定也沒好臉色。
偏他根本不當(dāng)自己是個不速之客,仿佛只是茶樓里偶遇,并不是自己鳩占雀巢,沒打招呼,就躲進(jìn)人家馬車避難。
沈青嬋略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子,抱拳道:“在下沈青,多謝慕公子搭救之恩。”
她的鼻子,小巧皎潔,無意識之下?lián)崦亲拥膭幼鳎瑤е鴰追智纹ぁ?
慕以簡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鼻子上,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面,如此近距離,如此觸手可及。
“沈公子既然如此客氣,不知如何來謝呢?”心中早已澎湃,慕以簡出口的話語中明顯有些疏離。
沈青嬋暗自腹誹,明明溫潤如玉,卻是個不折不扣、斤斤計較的冷冰塊。剛剛只說是搭救之恩,若說是救命之恩,豈非要以身相許。
可剛剛?cè)思业拇_幫自己解圍,大丈夫頂天立地,能伸能屈。不,是小女子。
“不知慕公子意下如何?”沈青嬋側(cè)著臉慷慨地問道。
“我要去赴宴,正好缺個伴,不如沈公子一同前往。反正天色已晚,還下著雨,沈公子也不方便離去。”慕以簡沉吟半響,才開口。
沈青嬋半掀車簾,果然暮色里,開始飄起了千萬條銀絲,蕩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平添了幾分靜謐。
“那在下卻之不恭。”沈青嬋只覺無奈,卻又不得不作欣喜狀。
雖然不知為何要帶她前去,但估摸著錦詞應(yīng)該也安然無事,就當(dāng)還了這個人情。更何況,下意識里,沈青嬋也不愿就此離開,盡管此時的她不明就里。
見沈青嬋答應(yīng)了,慕以簡便不再言語,閉上雙眸,才能掩蓋所有情緒。
當(dāng)年的小姑娘早已婷婷玉立,甚至芳名遠(yuǎn)播。只是物非人非,恐怕她也不記得自己了。看著她換下女裝后率性而為,忽有些不忍。
可是棋盤早已開局,退路已斷。
撇開亂緒,只聞馬蹄“嘚嘚”的敲擊聲,伴著嘀嗒的雨聲,在路面濺起無數(shù)細(xì)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