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沒有天空。
燕昭抱著女童懸浮在虛無中,腳下是倒懸的焚天脊殘影,頭頂卻漂浮著雪霄城的冰晶城墻。這里的時間像被撕碎的帛布,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左手正在老化起皺,右手卻爬滿新生兒的胎脂。
“餓……“女童額間的天機碑疤痕滲出金血。她的瞳孔分裂成復眼結構,每一次眨眼都在吸收混沌能量。燕昭右眼的青銅齒輪瘋狂轉動,炎璃遺留的指令不斷沖刷神識:「東北方七千三百步,巨神左眼。」
他踏著凝結的時空碎片前行。混沌潮汐在腳底翻涌,偶爾露出森白巨骨——那是比焚天脊龐大百倍的骸骨,僅一節指骨就堪比山岳。女童突然劇烈掙扎,金紋化作鎖鏈扎入最近的骸骨,貪婪吮吸著什么。
骸骨表面亮起血管狀紋路。
“停下!“燕昭扣住女童的咽喉,發現她的喉管已覆滿龍鱗。右眼齒輪逆時針旋轉,炎璃的警告在腦內炸響:「吞噬過量混沌將導致不可逆畸變」。但為時已晚,整片骸骨轟然崩塌,混沌海中升起一具三頭六臂的巨人虛影。
「弒神者……余孽……」
雷鳴般的聲音震碎時空碎片。巨人虛影的掌心睜開千只豎瞳,每只瞳孔都映出不同的死亡場景:
-燕昭被冰晶藤蔓貫穿天靈
-女童在赤羽熔爐中化為灰燼
-雪霄城被巨手捏成冰塵
女童突然發出非人尖嘯。她的后背刺出六對光翼,每片羽翼都由天機碑文編織。巨人虛影的瞳孔集體流血,混沌海開始向中心坍縮——那里浮現出一顆跳動的星辰,表面布滿齒輪與符文的紋路。
“巨神兵的核心……“燕昭右眼流出血淚。他看清那顆“星辰“的真面目:直徑百里的青銅巨球,表面凸起三百六十根獠牙狀炮管,球體中央的獨眼正緩緩睜開。
「驗證通過,弒神血脈。」
機械轟鳴聲震碎混沌。獨眼中射出血色光路,所過之處凝結出青銅棧橋。燕昭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皮膚下浮現出與巨球相同的符文——那是三日前沾染的女童金紋。
女童在此刻徹底失控。
她的光翼暴漲,天機碑文鎖鏈纏住巨球獠牙。混沌能量形成漩渦,燕昭看到可怖的融合景象:女童的脊柱插入巨球獨眼,青銅表面生長出血肉脈絡。巨人虛影發出痛苦咆哮,三顆頭顱同時炸裂。
“炎璃!你算計我!“燕昭怒吼著撞向融合體。右眼齒輪彈出,在空中分解重組為鑰匙形狀——正是巨球表面缺失的榫卯結構。混沌海被撕開裂縫,他看見真實世界的景象:雪霄城的冰魄神柱正在崩塌,赤羽盟的千機傀城墜落焚天脊,而玄麟國師站在龍首骨刺上狂笑。
「弒神者終將歸于虛無。」女童與巨球的融合體發出雙重音浪。她的左半身變成流淌的青銅,右半身保留著人類輪廓,額間天機碑疤痕裂開第三只眼。
燕昭在最后時刻將鑰匙插入心口。
劇痛中,他的肋骨翻卷成齒輪,心臟被機械部件替代。炎璃的聲音從每個零件中溢出:「用你的命魂啟動弒神兵裝……」
混沌海沸騰。
巨球表面的獠牙炮管集體轉向,充能光束照亮所有時空。女童的第三只眼突然流出血淚,她的人類右手艱難地指向某處虛空:“那里……有媽媽的味道……“
燕昭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在無數坍縮的時空泡影中,有個女子正在冰棺中沉眠——她穿著霜狼部族的祭司袍,面容與女童有七分相似,胸口插著半截龍角。右眼的弒神兵裝自動解析出真相:這是二十年前被獻祭的大祭司,女童的生母,也是第一個融合龍脈的實驗體。
“原來我們都被……“
充能完畢的弒神兵裝打斷了他的呢喃。三百六十道光束貫穿混沌海,女童的尖叫與巨人的哀嚎響徹虛無。當強光消散時,燕昭抱著昏迷的女童跪在青銅巨球表面,四周漂浮著巨人虛影的碎片。
「第一階段認主完成。」
巨球的獨眼化為血色新月,
「請為新生的弒神兵器命名。」
燕昭撫摸著女童冰涼的臉頰,她額間的天機碑疤痕正在滲血:“就叫……【碑燼】吧。“
虛空震動。
混沌海突然被外力撕開缺口,玄麟國師的金轎破空而來。轎簾掀開時露出森白龍牙制成的寶座,座上之人披著雪霄城守軍的皮囊,掌心懸浮著三百顆跳動的心臟。
“感謝你喚醒弒神遺產。“國師的聲音與紅鳶一模一樣,“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女童在此刻睜眼。
她的瞳孔完全變成齒輪狀,
天機碑文從額頭蔓延到燕昭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