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氏集團又召開董事會了,每每如此這般各方人馬齊全的會議,必得好戲連場,否則都對不起鄧氏頭頂的明星光環了。
“老鄧,投了反對票又能怎樣呢?”
董事會上,秦可城好生得意地說道,若換做這位秦董事年輕時候,他那雙腳呀,恐怕都要翹到會議桌上去了。
“秦董,交手這么多年,你總算是如愿了?!?
“我的其石老兄啊,這么多年,你守得不容易,我攻得也不容易。不過,對我來說,費盡心機得到的東西,總是格外珍惜的?!?
“秦可城,我尊重投票結果,你贏了,鄧氏董事長之位是你的了。”
董事會的投票結果一公布,著實讓鄧氏創始人鄧其石吃了一驚。原本,他以為鄧家與第二大股東如海集團結成了攻守同盟,只要有康如海的支持,再加上自身家族的持股份額,那秦可城是絕對沒有機會入主鄧氏的。但,事實證明,他想錯了,導致這次董事長之位易主的關鍵票,竟出自于如海集團。
“老康,請等一下,我。。。。。。我想知道為什么?!?
散會后,鄧其石攔住了康如海。
“其石,關于‘為什么’,我剛才在會上已經說了?!?
“已經說了?老康,我還是不明白。”
“其石,如海集團的定位一直都是財務投資者,雖說無意入主鄧氏,但對于財務投資者來說,最終還是要獲利的,是吧?可你呢,自己身體這么不好,還瞞著我們,那可是影響鄧氏經營的重大因素之一啊?!?
市場上突然冒出一份鄧氏創始人鄧其石的體檢報告,顯示老鄧的身體早已無法支撐日常經營管理工作,投資者擔心鄧氏高層將再度生變,恐影響公司業績,遂出現了一波拋售潮,令鄧氏股價驚顯跌停。而第三大股東方秦可城正是利用這個契機,逢低吸納了不少鄧氏股票,再與第二大股東如海集團聯手,以占股優勢,將創始人鄧其石從代行董事長的位子上拉了下來,這距離老鄧代行該職還不到一個月。
“老康,我只是有一些老人病罷了。”
“老人???其石,體檢報告都已經曝光了,你還有什么好瞞的呢?那是癌癥啊,你得趕緊住院,繼續治療?!?
康如海并不覺得自己把票投給秦可城有什么錯,作為朋友,他認為老鄧該退下來,好好遵醫囑,入院治療,而作為投資人,他更得考慮投資收益,與身體已無力支撐公司經營的創始人相比,秦可城確實年富力強了不少,能領導鄧氏繼續前行,守住龍頭股的地位,以保住高位運行的股價走勢。
“老康,我只是代我的兒子履行董事長之職??!非凡他一時。。。。。。一時無法恢復記憶,但很快。。。。。?!?
鄧其石說不下去了,很快到底是多快?快一個月了,鄧非凡還是如小孩一般,整日里打游戲,還做些不著調的事,公司都沒來過幾趟,這哪是企業經營者該有的做派呢?
“其石,和你一樣,我也關心非凡??墒?,我們都別自欺欺人了,鄧非凡,你的兒子,曾今鄧氏最善盈利之人,他退化了。。。。。。試問一個心智不全之人,怎么可能經營企業?而你呢,不過是在強撐罷了,你的太太林若奕又被有關部門調查,這種情況之下,你要我怎么選?如海集團關注的是所投上市公司是否能夠持續盈利,你站在我的立場上想一想,是不是該為鄧氏選出一位更為合適的董事長呢?至少得保證公司的持續經營吧?”
康如海的一番話展現出投資人固有的理性,這種理性讓人感覺有些冷酷,利益與情誼真是分得清清楚楚啊。
“。。。。。?!?
聽罷,鄧其石說不出話來,于情,曾今的老友康如海該幫他一把,可于理,賺錢不是投資人的第一要務嘛,讓別人真金白銀地支持一家搖搖欲墜的公司,這細細想來,或有欺詐之嫌啊。
董事會決議一出,鄧氏集團立馬向市場進行了披露,市場給予了正面的回應,特別是秦可城上任的當日,鄧氏股價收漲6.85%,著實讓這位新任董事長得意了一番。
面對這一個月以來的集團高層變動,鄧氏之內人人自危,不過,也有人春風得意。
“肖婉瑩,秦董事長說了,以后要撤了總裁辦,只保留董事會辦公室與行政部,而你呢,秘書出身,董辦事務,你做不來,打掃后勤事務,我想,你也不愿低就,對吧?”
如今已是董事長特別助理的江朵顏儼然是把自己當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頭面人物。
“江助理,鄧總還會回來的?!?
肖婉瑩說話聲不大,但字字堅決,江朵顏聽罷,看似淡然地說道:“鄧總是有可能回來的,可你。。。。。。是斷然回不來了?!?
要說肖婉瑩從來都是低頭做事之人,像江朵顏愛干的那種出風頭、贏排面的事,她是必然不會去做的,故而,她們倆在職場中的定位與角色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沖突的可能性很小,那為什么作為“集團紅人”的江朵顏會對肖婉瑩如此抱有敵意呢?
那還得從江朵顏入鄧氏說起,這位“紅人”可不是一路平步青云的,她在前公司混得極慘,鄧非凡看她可憐,才允她入了鄧氏,由此,江朵顏便視鄧非凡為照亮人生的那道光??墒枪獍?,并不會只照亮某一個人,溫文爾雅的性格,使得鄧非凡很好相處,肖婉瑩誤打誤撞成了總裁秘書后,那道光當然也照到了這位秘書小姐的身上。
于是乎,想要獨占光源的江朵顏便視肖婉瑩為競爭對手,此女連前任端木董事長都不怕,還能怕婉瑩小秘書嗎?
“肖婉瑩啊,你呢,從來就是個臨時秘書,做事情又不靠譜,都沒照顧好鄧總,所以,秦董事長不打算留你了。你看,你是自己走呢,還是公司請你走呢?公司請你走,那場面,恐怕會不好看哦?!?
江朵顏撥弄著桌上的一塊琉璃擺件,漫不經心地說道。肖婉瑩看著那塊琉璃,想起那曾是鄧非凡最鐘愛的紙鎮,摸得都快起“包漿”了,如今,卻到了江朵顏的辦公桌上。不光是琉璃,江朵顏眼下還有了自己的辦公室,秦可城平日里得顧著自家集團的生意,每周來鄧氏兩天,其余的日子,江朵顏便是那“授命于天”之人了。
“江助理,你憑什么讓我走?”
肖婉瑩是人事助理出身,對于勞動方面的政策法規極為了解,一個即不是自己上司,又不屬人力資源部之人,說什么要走要留的事,根本就是胡謅空話罷了,聽聽而已。
“憑什么?憑我現在是秦董事長的特別助理!”
見肖婉瑩質疑自己的身份,江朵顏立馬來了火氣,自她上位以來,還沒有人敢質疑她所發號的施令呢。
“江助理,不好意思,公司的人事制度寫得很明白,即使是與員工協商解除勞動合同,這也需要由員工的上司提出,再由人力資源部出面溝通。我的上司是鄧總,到現在為止,鄧總都沒有讓我走!”
跟著鄧非凡這些時日,肖婉瑩見識了不少,膽子也大了不少,面對江朵顏的“狐假虎威”,她沒有畏懼,直接擺出公司制度,令江朵顏頓時語塞。
“你。。。。。。你敢不聽秦董的安排?”
“秦董?好啊,那讓秦董來和我說?!?
肖婉瑩猜測江朵顏并未得到秦可城的“口諭”,畢竟,日理萬機的秦董事長怎么可能有空去關心一個小秘書的去留呢?連公司中層的大調整都尚未開始呢,何況底下的行政秘書。
“你。。。。。?!?
見已談無可談,肖婉瑩起身,徑直離開了江朵顏的辦公室,徒留江朵顏憋了一口氣,無處可發。
此時,江朵顏的手機響了,她一看那號碼,便又起了火氣。
“不是和你說了嘛,別老給我打電話,就只能給你這些了!”
“那份體檢報告派了大用處?什么大用處啊?你到說說看?”
“你不要再挑戰我的耐心了,把我惹毛了,我就去警察那里舉報你!看看是攻破體檢機構數據庫系統的黑客罪重,還是我這個不小心傳了別人體檢報告的無知網民罪重呢?”
關于流傳在市場上的那份體檢報告,實際是江朵顏通過某些非常手段得來的,她找了黑客攻破體檢機構的系統,從而取得了鄧其石的體檢報告,并將該報告散布到網上,以配合秦可城逢低增持鄧氏股票,搶奪鄧氏控制權之戰。而鄧家那邊一直沒懷疑到她的頭上來,只是一味地認定是秦可城搞的鬼。
就是這樣一個人,如今把持著鄧氏集團的日常事務,利用董事長特別助理的身份,對其他高管、中層等指手畫腳,甚至還公報私仇,打算“清理”掉肖婉瑩。
肖婉瑩走出江朵顏的辦公室后,異常惆悵,她知道鄧非凡一時恢復不了,時間一長,走人是必然,方才是壓過了江朵顏,可之后,保不齊江朵顏又會出什么損招。
想著想著,她竟撞上了迎面而來的趙世民。
“世民,你怎么來了?”
“婉瑩,秦董在嗎?”
趙世民匆匆而來,一臉的風塵。
“秦董。。。。。。他今天沒來公司?!?
“沒來?”
趙世民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世民,怎么了?”
“婉瑩,集團下了通知,要我們配合民風科技的出售計劃!”
“出售計劃?”
肖婉瑩一驚,這民風科技成立還沒多久呢,這就要出售了?
“世民,公司是要賣了民風科技?”
“是啊,我都懵了。。。。。。”
趙世民走得急,一路都是氣喘吁吁,外加震驚萬分,他那模樣令路過的同事都感到有些奇怪,肖婉瑩見狀遂拉著趙世民去了鄧氏大廈頂樓的天臺。
鄧氏大廈處金融城一隅,頂樓風光甚佳,肖婉瑩與趙世民坐在一側的座椅上繼續談了起來。
“世民,秦董剛上任,連中高層人員都沒調整好呢,怎么會動民風科技呢?”
“我也想不明白啊,我們的產品剛有些起色的,集團就要賣了民風科技,這是瘋了嗎?”
從接到集團通知開始,趙世民就是一直不能理解,集團這是何意啊,所以,他必須來一趟總部,和秦可城當面溝通。只是,秦可城還得打理秦家自己的生意呢,哪會如鄧非凡先前那般時時刻刻在公司?
“世民,秦董是每周三、每周五才會來公司的,其余時間,你得去可城集團找他?!?
“可城集團?貿貿然去,不會碰釘子吧?要不,你幫我約一下秦董?!?
趙世民殷切地看著肖婉瑩,令婉瑩有所尷尬。
“我約?”
“對啊?!?
“可是,如今董事長的行程都是江助理在安排協調,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肖婉瑩愈發尷尬了,可趙世民心急,并未瞧出來,仍繼續問道:“那你幫我問問江助理?”
“她?世民,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的嗎?江助理她。。。。。。她不會真心幫你的。。。。。?!?
“可我只是讓她約一下秦董啊?!?
趙世民有些不解,他呀,竟忘了先前等了好久才見上鄧其石一面,這不也是江朵顏給安排的嘛。這位董事長助理啊,只給自己人開綠燈,其他不相干的人,就得“經年累月”地等待董事長的召見了。
“她只安排聽她話的人見秦董,所以,在鄧氏,你要見到秦董是不太可能的,還是去可城集團試試吧?!?
江朵顏實際上是把持了秦可城的行程,秦可城自以為掌控全局,殊不知自己見的人都是助理小姐特意安排好的。看來,江朵顏的心思可遠不止一個董事長助理的位子那么簡單啊。
趙世民思慮片刻后道:“好吧,那我去可城集團試試?!?
“世民,其實我。。。。。。”
肖婉瑩剛想開口說一說自己的處境,可此時,趙世民已經起身了。
“婉瑩,時間緊迫,我就不和你多聊了,回頭再說吧?!?
趙世民總是這樣,和肖婉瑩聊的永遠是公事,這兩人有交集過,卻沒有交心過,肖婉瑩對于這種流于表面的溝通甚是失望,她很想進一步了解趙世民,想了解這個耳旁有痣的人,到底是不是兒時幫了她一把的陌生男孩。
說來,肖婉瑩的童年很是坎坷,出生沒幾天就被人遺棄在福利院門口,待長大些,好不容易有戶條件不錯收養家庭看中她,她又把這樣逆天改命的好機會讓給福利院里一位年紀更小的妹妹,而最終收養她的人是一對冷冰冰的男女。肖婉瑩初見那對男女時,幼小的身子竟情不自禁地顫抖了起來,院長安撫了幾番才平靜下來,可就是這對男女領走了肖婉瑩,也開啟了她噩夢般童年。
目光冷冰冰的人對待生活也是冷冰冰的,這對男女結婚只是為了合乎所謂的社會規則,相親見了幾面后,便領證結婚,開始了“合理合規”的生活,而后又因男方檢出不育,遂為了再次合乎所謂的社會規則,去福林院領養了一個孩子。
但是,人啊,一旦遇到知己,遇到真愛,便會奮不顧身,輕易將所謂的社會規則拋諸腦后。收養肖婉瑩的第二年,“冷冰冰”夫婦中的女方遇到了此生摯愛,也可以說是她的初戀,畢竟,她與丈夫連所謂的“戀”都沒有。最終,女方拋下了男方,在那個離婚會被人指指點點的年代,毅然去法院起訴,以求解除婚姻關系。婚離成了,女方走了,把肖婉瑩丟給了男方,說是收養這孩子全因男方不育。
就這樣,肖婉瑩開始了獨自面對養父的日子,但養父經此一事,性格大變,徹底擺脫了“冷冰冰”,把所有的怨恨都發泄到了肖婉瑩的身上。肖婉瑩所受的虐待是福利院院長至今都心悸的,那時,院長見過肖婉瑩的傷后,立即向有關部門申請解除收養關系,至此,肖婉瑩又回到了福利院,一直待到了十八歲。
助肖婉瑩脫離魔窟的是一個陌生男孩,十多年前的一天,肖婉瑩掙脫了禽獸的魔爪,跑出了所謂的家,就在要被追上之際,跳了一個陌生男孩的自行車。
“小哥哥,幫幫我,后面是壞人?!?
“他為什么追你呀?”
“他是壞人。。。。。。他是壞人。。。。。。”
那小男孩使出吃奶勁一路狂蹬,就是那倆小小的兒童自行車載著兩人,脫離了魔爪,駛入了不遠處的派出所,這才揭出了養父的禽獸行徑。而年幼的肖婉瑩能記住的就是小哥哥耳旁的那顆痣,所以,當她看到趙世民耳旁的那顆痣后,便滿心滿眼地欲探求一番。
肖婉瑩的思緒還在天邊,另一頭的趙世民則已經到了可城集團。
“秦董沒時間見我?”
“趙先生,秘書臺是這樣回復的?!?
“和秦董說了,我是誰嗎?”
“趙先生,我們做事都有流程,報訪客來歷是最基本的,秦董確實沒時間見您,您還是請回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