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兩人曾經在操場上的談話，萬瑾有些愣怔，不知道回什么，只好道：“那挺好的，恭喜你啊?！?

因為面對面站著，萬瑾想到跟人說話還戴著墨鏡不大禮貌，便摘了下來。

高躍看著她素凈的臉，也好似怔了怔，愣道：“你跟以前變化都不大，如今呢，還想著在B大教書嗎？”

萬瑾點點頭。

不管經歷了多少事，她依然初心不變，雖然中間走過一點彎路，但好歹殊途同歸。

高躍如今脫去了少年的稚氣，眉目也變得硬朗起來。但相較于萬凌，他仍是那種大男孩長相，讓人防備不起來。

想到什么，他道：“以前年輕不懂事，為你吃了那么多飛醋，沒想到只吃對了一個。說實話，剛剛看到你跟萬凌，我居然不感到奇怪?！?

他不感到奇怪萬瑾卻要覺得奇怪了，明明她這副全副武裝，就是怕被昔日的同學看見，然后編排出一段亂倫背德的八卦。

高躍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動解釋道：“可能后來跟涵若在一起的時候，她有跟我提過萬凌吧，從她那里我才知道，萬凌對你一直都是很不一樣的。”

秦涵若？

萬瑾張了張口，終是問道：“那你們兩個，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明明那時候高躍已經轉學了，雖然都在B市，但B市這么大，不在同一個圈子很難再遇到。

沒想到高躍聞言卻聳了聳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道：“家里介紹的，以前跟你出去的時候見過她一面，知道是一中的?；?，后來相處起來發現不覺得討厭，就這么處著了?！?

說是這么說，但依萬瑾之前觀察到的他跟秦涵若的相處，怕不只是不討厭這一說。

不過也沒挑破就是了。

不遠處短短地響起了一聲鳴笛聲，萬瑾認出是萬凌的車，便朝高躍打了個招呼，示意告辭。

高躍也沒挽留，只是道：“謝謝你從我的青春經過，讓我見識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萬瑾頓了頓，回首道：“我也是?！?

——

直到坐到萬凌的車里，萬瑾仍有點沉浸在剛才與高躍的見面中走不出來，她在那想事情，萬凌的臉色便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等到回過神來，車已經往萬家別墅的方向開了。

萬瑾這才意識到不好，腦中飛快地想著哄人的一百零八種方法，就見萬凌將車開進車庫后卻一直不下車。

他不打開車門鎖她也沒辦法下車，今天張姨罕見地沒在，車庫里黑黑的，萬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顆心卻“噗通噗通”亂跳。

“你生氣了嗎？”她率先開口。

回答她的是安全帶被解開的聲音。

“你跟你的初戀見面，我有什么好生氣的？”萬凌說得無起無伏，但萬瑾就是知道他生氣了。

干脆解開安全帶側身抱住他，萬瑾安撫道：“你今天也見到你初戀了啊，我們扯平了，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萬凌側過頭看她，問：“你知道領完證之后我們要去做什么嗎？”

萬瑾心中一咯噔，想了起來。

原本是準備去拿婚紗照的。

但她因為見到高躍，竟然將這件事完全給忘記了，簡直該死！

便更緊地抱住他，道：“你知道我跟他，完全就是因為沒談過戀愛，覺得好玩，才跟他在一起的，以前你都沒生過氣，現在也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說到以前，萬凌更是被氣笑了。她以前受高躍的委屈哭鼻子的時候，她竟然還不準他去找高躍的麻煩，而且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誡視而不見，就是要一意孤行，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萬凌惱了。

惱怒的結果就是他將萬瑾壓在車上好好地欺負了一頓，不過到底沒敢亂來。

最后，萬瑾氣喘吁吁地在他耳邊笑道：“怎么你喜歡我的事，連秦涵若都知道？”

黑暗中萬凌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這種事，有眼睛的都知道。”

是啊，宋世杰知道、秦涵若知道，就連許卓然都察覺到了，可只有她，傻乎乎地把他當哥哥。

其實也不是哥哥，在那時候的萬瑾心中，初印象實在太過深刻，他一直是她腦海中那個沒長大的小屁孩而已。

充其量只能算弟弟！

嗯，他萬凌就是個弟弟！

這么想著，萬瑾笑出了聲。

——

三年后，萬凌跟萬瑾舉辦了婚禮，同年，林曉韻跟萬國松也辦理了離婚手續。

萬瑾本來是想邀請林曉韻跟自己一起住的，但被林曉韻拒絕了，林曉韻回了萬家別墅，那里在財產分割的時候劃給了她。

以前萬瑾也奇怪過，逢年過節都沒見到萬凌的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后來萬瑾才知道，萬凌的爺爺奶奶很早就去世了，而林曉韻為了嫁給萬國松，曾經毅然決然地與家里決裂。

聽著貌似是一個很俗套也很狗血的故事，卻也是現實里不算少見的事情。

林曉韻身體不好，一方面是早年打拼積勞成疾，一方面卻是有心奉養雙親卻“子欲養而親不待”。

萬凌十歲那年，他的外公外婆也相繼離世，林家至今都將過錯歸結于林曉韻的憤然離家，林曉韻對此也不做任何解釋。

幾十年過去了，再大的心結也都解開了，萬凌和萬瑾的婚宴上，他們才第一次見到林曉韻的娘家人。

萬瑾在國外待了幾年便待不住，研究生讀完就有點想回B市了。但她選的英教方向在國內讀博士委實說不過去，萬瑾只好選擇網課。

后來又因為全球范圍內的疫情，很多線下教學活動轉到了線上，萬瑾干脆回國，遠程完成了接近四年的博士課程學習。

因為表現優異，又有S大導師的推薦信，加上筆試以及面試時的出色表現，萬瑾成功進了B大。

萬凌的公司，則是在萬瑾進B大后的第二年才轉了回來。

博三的時候，央不住萬凌糾纏，加上萬瑾也覺得時機合適，便悄摸摸懷了個孕，懷孕期間一邊準備博士論文，一邊在林曉韻身邊養胎，等到畢業那天，順利收獲博士學位的同時也獲得了三個月大的小寶寶一枚。

林曉韻對這個新生生命很是期待，連帶著身體也好了不少。

孩子在家有人帶，萬瑾就繼續在B大凹單身人設。她模樣年輕，體態輕盈，看人的時候眼神晶亮，完全一副少女模樣，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她已經成功晉升辣媽。

就在她朝著“別人家的英語老師”這一目標奮進的時候，萬凌出現了。

萬凌一出現，萬瑾直接從“別人家的英語老師”變成了“別人家有錢老公又帥的英語老師”。

雖然前綴變多了，但是萬瑾還是覺得不爽，他難道不知道他這樣天天來她學校食堂陪她吃飯，連打飯阿叔都不會再額外關照她了嗎？

哼，真是令人生氣。

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就連許久不見的許卓然，也有一天打電話給她。

大意是說他以她的故事為原型改編的小網劇反響不錯，要按她之前“投資”的比例給她分成，萬瑾嘴上說著不用不用，待到錢款到賬的時候她才明白，為什么那些有錢的人都喜歡投資影視劇了。

這收益率，真的比理財什么的高太多啊。

至于那個什么小網劇，萬瑾也在無聊的時候抽空瞅了一眼，因為劇情實在太過熟悉，她僅僅看了個簡介就羞恥得不想點開了。

《心馳神往》簡介：萬心（徐靜瑤飾）原本是一家福利院的孤兒，后被萬馳（XX飾）一家人收養。萬心活潑好動，生性樂觀，一來到萬家就給這個原本沉悶的家庭帶來了歡樂，而萬馳品學兼優，克己自律，萬心來到萬家后深受其影響，不知不覺中也成了一個女學霸。萬心的學霸光芒很快就吸引到了校草沈浩（XX飾）、班主任江銘（XX飾）的注意，與此同時，萬馳也漸漸發覺自己對萬心的另類心思。三個容貌出色、性格迥異的男性，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萬心的感情歸屬該何去何從……

許卓然將她生病的那件事情換成了車禍，這樣的改動顯得異常貼心。

由于日子太過順遂，萬瑾有時候都會想，這會不會是一場夢？

有時候她也會夢到自己是方瑾的時候，夢得多了，就陷入一種疑惑。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她到底是方瑾呢，還是萬瑾？

疑惑困擾太久就成了一種心病。連萬凌都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想了想，萬瑾終是忍不住，和盤托出。

聽完她的話，萬凌沒有覺得奇怪，也沒覺得她在發瘋，而是平靜地道：

“所夢即所想，不管你是萬瑾，還是方瑾，最終的結果都說明你想要過現在這種生活。你還是你，方瑾是有想法不敢行動的你，萬瑾是敢想敢做的你，你們現狀不同，不過是因為你的選擇不同?！?

萬瑾聽完茅塞頓開。

是啊，人最痛苦的莫過于心口不一和言行不一致。

心里想的是力爭上游，努力上進，實際上做的卻是擺爛躺平。

萬瑾以前最大的痛苦，就是擺又擺不爛，躺平又沒辦法完全躺平。

想明白這些后，她就不再糾結了。

她是萬瑾也好，方瑾也罷，如今的她，只要她想，就有足夠的勇氣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