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團就在遼市的市中心,說是市中心,其實也是一片平房,兩層高的小樓也不過幾座。
話劇團與劇場是一棟樓,樓上辦公室,一樓是劇場,大清早就有演員在練口白,朗誦著《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練著呢,王哥,我先上去了啊。”
人家也不停,只是對他點了點頭。
劉易轉身上樓,到了辦公室把所有暖壺都接滿了熱水,收發處新來的報紙也搬了上來,挨個桌分發下去。
一轉頭正好看見話劇團團長走向辦公室,遂打了聲招呼:“早啊,團長。”
團長還不太適應這樣的打招呼方式。楞了一下才回了一句嗯,然后繼續向辦公室走去。
劉易也不在意,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回到辦公室,打開一摞報紙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渴了就喝一口早上剛泡的茶水。比單位的老先生還像老先生。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的過去,轉眼間劉易已經在話劇團工作了快一個月。
期間又寫了幾篇小說,分別投了幾個影響力比較大的全國性報紙。
有的收了,有的給劉易退了回來,并附上修改意見和幾句鼓勵。
你看看,這時候退稿不光給你郵回來附上修改意見,還給你寫幾句鼓勵的話,到了后世,有沒有人看都不知道。
說回話劇團,那是真閑,需要坐班是基本上就是這些幕后人員加上后勤,辦公室,演員那都是寶貝,不排戲基本不怎么來,來了的,也都是在劇場練功。
有點抱負的都想著找關系去長影,或者考大學,但前提都得有些功力,哪像后來,一張臉好看就行,演技不演技的重要嗎?
“媽,我回來了。”
“回來了,今天在單位都干啥了?”
“能干啥啊,就寫寫小說,看看報紙。”
“哦,今天是不是發工資了?發了多少?”
喲,這日子記得比我都準。一天都不帶算差的。
“嗯,發工資了。”伸手從褲兜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發多少您自己看吧。”
王玉芬接過來,從信封里抽出錢一看。
“嘖,果然還得是有文化,剛上班就能開40多塊錢,你爸二十多年工齡,才開70多。”
說著從一打錢中抽出三張十元的紙幣,把剩下的十多塊遞回給了劉易。
“這些你留著零花,你也上班了,不是小孩了,兜里得踹點錢。”
劉易接過錢,隨手揣進褲兜。
“哎~媽,咱買個電視吧。”
買電視?王玉芬還真想過,總聽單位家里有電視的姐妹說春節晚會啊,電視劇啊,多么多么有意思,早就想看看了。
“你這段時間稿費加上之前我和你爸攢了一點,錢倒是夠了,就是沒電視機票啊。”
“嘖,這倒是個事,上哪整電視機票去啊。回來問問我爸,看看有啥辦法沒。”
正說著,咣當咣當,劉文峰正好推著自行車進門。不一會劉文峰進屋。
“回來了爸。”
“嗯”
“今天上班累不累啊?”
劉文峰斜著眼睛撇了劉易一眼。
“有啥事就說,別整景兒。”
“嘿嘿,我和我媽商量了一下,準備買臺電視機。”
“哦,行啊,正好廠里要發電視票,我去工會看看,能不能領著。”
第二天,一家三口大中午就去了全市最大的百貨商店抱回來一臺嶄新的14吋黑白電視。
這時候能看上黑白電視就不錯了,彩電可是稀罕物,別說弄不來票,就算有票,小一千塊錢呢,也沒錢買。家里能看上彩電的那可不是一般人家。
午后,劉易正在房頂,擺弄著一根竹竿,竹竿上面綁著一個鐵絲圍成的天線。
“媽,有信號沒?”
“有影了有影了,就是雪花太多,你再動彈動彈。”
劉易有動了動竹竿。
“行了行了,能看清了。”
“是中央臺不?”
“是,中央臺,你下來吧。”
忙活了半天,可算弄好了,可把劉易累的夠嗆。進屋一看,果然是中央臺,嚯,這畫風,太原始了。
臺標還是一藍一綠兩個圈套在一起,紅色的TV,右邊一個數字1。
聽說就這還是花重金請的RB設計師設計的,一直沿用至1998年才換成了我們熟悉的那個CCTV1。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轉眼到了九月份。
九月算是秋天了,天氣在中午的時候還是燥熱無比,但到了晚上,就有了一絲涼意。
這天晚上,劉易一家三口正坐在家里炕上看著電視。
電視里放著新聞聯播。這時候,新聞聯播和報紙基本承擔了全國人民接收信息的重任。
“爸,你們單位咋樣啊?”
“還能咋樣,就那樣唄。”
“我看報紙看電視成天說改革開放,要不你辦個病退,跟我媽一起開個飯店,或者服裝店你覺得咋樣。”
“得了吧,現在說是這么說,誰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以后再說吧。”
自從上班之后,劉易最大的感覺就是父母真把自己當成大人了。
不像上學時,就一句話,你個屁孩崽子懂啥,大人說話呢,一邊待著去就給懟回去了。
至少現在能用商量的語氣對話,就已經很不錯了。
話說劉文峰工作的煤機廠,1969年建廠,是煤炭部生產采煤機的定點工廠之一,計劃經濟時期過得很滋潤。
到改革開放之后,就開始走下坡路了,不能說是沒啥發展,簡直就是越來越完蛋。
可能混不到劉文峰退休,就得下崗。
還是早做打算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