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江陵城。
這些日子李來亨一直閉門不出。
他在思考攻打襄陽的方略。
在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前李來亨不會輕易動手。
如今的忠貞營已經突破了清軍的封鎖,擁有了夷陵、江陵兩座湖廣重鎮。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站穩了腳跟,完全沒必要急于求成。
劉文秀、李定國的舉動也在某種意義上和忠貞營形成掎角之勢。
抗清形勢一片大好。
這種時候要做的不是急功冒進,而是仔細統籌全局。
南明之所以拉胯,就是因為有多個聲音同時出現,導致相互制約。
李來亨既然重生,自然要改變這種局面。
文安之是一個帥才,但是他手中沒有兵權,且年事過高。
所以李來亨必須要承擔起這份責任,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
“小老虎,文督師請你過去商議攻打襄陽事宜。”
“唔...”
李來亨正自沉思,聽到了郝搖旗的聲音,遂朗聲應道:“知道了郝叔叔,我隨后就到。”
...
...
李來亨一身常服,邁著四方步來到了議事大廳。
督師文安之坐在上首,正自品茶。
李來亨稍稍整理一下袍服,上前幾步沖文安之施禮道:“末將李來亨見過文督師。”
“哦,三原侯來了,快坐。”
文安之嘴角帶笑,右手朝身邊的圈椅點了點。
不知怎的,李來亨就是覺得心中暖暖的。
此時此刻文安之并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督師,更像是鄰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翁。
“多謝督師。”
李來亨撩起袍衫下擺坐定,微微頓了頓,隨即沉聲道:“文督師請我來,是為了商議攻打襄陽之事吧?”
“正是。”
文安之捋了捋胡須,淡淡道:“如今晉王殿下迎圣駕入滇,后方也算是暫得安寧。若是我們能夠乘勝追擊再下襄陽,便算是在湖廣站穩腳跟了。”
“唔...”
李來亨知道文安之心里想的是什么。
如今整個湖廣兵力空虛。洪承疇雖然精明,但手中可用的一共也就幾萬人。
如果忠貞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擴展優勢,用不了多久就能夠將大半個湖廣收復。
要知道自打何騰蛟兵敗,忠貞營轉移之后,整個湖廣都牢牢攥在清軍手中。
湖廣一地猶如鐵板一塊,不論明軍怎么嘗試都難以打開局面。
湖廣乃是九省通衢,地理位置極為特殊。
如果明軍想要北上伐清,湖廣是無論如何也要拿下的。
如今是忠貞營光復湖廣的絕佳時機,若是錯過不知還要等多久。
所以文安之才會如此焦急。
“文督師,末將知道兵貴神速,可是當下如果火速進攻襄陽怕是很難再像之前一樣奏效。”
“哦?”
文安之吃了一驚,隨即追問道:“三原侯何出此言?”
李來亨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頓了頓道:“一來我軍之前連克夷陵、江陵乃是采取的閃擊戰,且用的是投石機攻城城的戰術。當時韃子守軍并沒有任何防備,我們是出奇制勝。如果再行用此法攻城,韃子肯定會有所防備。二來我軍雖然連戰連捷,但已經疲憊不堪,這個時候再進攻襄陽,很難發揮出真正實力。”
文安之聽了李來亨一番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良久,文安之長嘆一聲道:“三原侯方才說的這些老夫也曾經想過。但如果我們不能夠利用這段時間擴大優勢,等到韃子援軍趕來增援,那難度可就更大了。”
“文督師莫急,末將這幾日仔細思忖也得出一計或許可以試試。”
李來亨自是有備而來,無需文安之多言,便主動獻策。
“哦?三原侯已有妙計?”
“回稟文督師,攻城無外乎用強和取巧。用強就不用說了,投石機攻城、蟻附攻城這種都算。至于取巧,最常用的就是派人混入城中里應外合打開城門。”
李來亨說到這里見文安之面沉如水,遂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末將要用的這法子可謂是在賭,賭這襄陽守將病急亂投醫。”
文安之微微頷首道:“說來聽聽。”
“如今我軍連克夷陵、江陵,可謂勢如破竹。這種情況下襄陽守將肯定是惶惶不可終日。”
“所以我們可以利用他們的這個心理,派出一支偏師,假扮成洪承疇的援軍前往襄陽與他們接洽。若是得手,則可畢其功于一役。”
“哦?”
文安之聽到了這里著實是吃了一驚。
他還真的沒有考慮到這種可能性。
“三原侯覺得韃子守將會相信嗎?”
“他若是相信自然最好。若是不信也無妨。對我們來說并沒有什么損失。”
“嗯...讓老夫仔細想想。”
文安之這個時刻可謂是真的動心了。
但是此舉風險著實不小,他還得仔細權衡一下。
“所以三原侯這里可有推薦人選?”
“末將請自薦!”
李來亨毫不猶豫的說道。
文安之嚇了一跳,連忙追問:“三原侯可想清楚了,這不是一件小事。若是韃子守將有所察覺,那你可是置身于險境之中了。”
“正因如此,末將才毛遂自薦。若是明知險境而推薦袍澤前去犯險,末將豈不是要讓人戳脊梁骨嗎?”
李來亨心中很是通透,這個時刻也不會有任何藏掖。
他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直截了當的表達了出來。
“如此,老夫明白了。”
文安之點了點頭,微微笑道:“不過,三原侯此行可千萬要小心。若是情況不對,可立即撤離。”
李來亨抱拳道:“文督師放心,末將心中有數,一定不會戀戰。”
這確實是他思考這么長時間得到的最具有可行性的方案了。
如果這個方案都不行,其他的更不靠譜。
李來亨對于忠貞營是有信心的。只要混入了哪怕幾千人,也一定能夠把襄陽城拿下。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那便是洪承疇這老賊的令牌,這要如何取得?”
文安之這個疑惑也不是沒有道理。
洪承疇乃是五省經略,自然手中掌握調動大軍的權力。
而調動軍隊需要令牌,見令牌如見洪承疇本人。
如果沒有令牌,襄陽清軍如何肯相信李來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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