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李棠一下子就通過眉眼認出自己之后,江啟明又是帶著些無奈嘆了口氣。
他剛剛才整理完的一摞資料,現(xiàn)在又被打亂了順序,稿紙亂了一地,散落在白色的地面上。
江啟明保持著沉默,蹲下來和李棠一起將散落在地上一張又一張寫滿了黑字的紙撿了起來。
“說話,江啟明!”
不知道為什么,此刻她并不想就這么放江啟明離開。
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醫(yī)院,又為什么會穿著白大褂抱著一堆資料出現(xiàn)在醫(yī)院走廊,這也太奇怪了……
“不是說,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嗎。”江啟明有些猶豫地努了努嘴,將資料都撿起來重新疊成一摞之后,這才站起身來,微微低著頭看著比自己矮了一些的女人緩緩地開了口,“認出就算了,何必喊住我?”
“你為什么會在醫(yī)院?你身上為什么會穿著白大褂?”不知怎么的,李棠說話的語氣很著急。
“跟你沒關(guān)系。”江啟明心一橫,捏緊手中的資料便頭也不回地朝著李棠的反方向走開了。
留在原地的李棠,多多少少有點愣住了。
原來自己和江啟明之間的距離,真的已經(jīng)這么遠了嗎……
是啊,明明是她自己說的,自己跟江啟明說的他們不要再見面了這句話,為什么現(xiàn)在江啟明履行得好好的,自己卻……
會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呢。
江啟明……重新開始從醫(yī)了嗎?真是奇怪啊……明明他現(xiàn)在的勢力如日中天,他本應(yīng)該好好享受接下來榮華富貴的生活,可是為什么這個時候他會穿著白大褂,一副醫(yī)生的樣子出現(xiàn)在醫(yī)院呢?
李棠突然想去找申老師問問,可她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連江啟明都不會跟自己說的事情,明顯和江啟明站在一邊的申老師又怎么會愿意跟自己說呢……
都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以什么樣的狀態(tài)走出了醫(yī)院,總之,一個人回到家之后的李棠只覺得腦袋一片漿糊,渾渾噩噩的感覺,讓她只想快點洗澡睡覺,好暫時將今天發(fā)生在醫(yī)院的種種不愉快拋到腦后。
江啟明對她態(tài)度的變化還有跡可循,畢竟說到底是自己親手推開了他,現(xiàn)在他不愿意跟自己見面也說的過去……是,她不怪他。
只怪自己,甚至包括江啟明在內(nèi),都只不過是李仁道那個偉大又可憐到只能自我感動的計劃里的關(guān)鍵人物罷了。
李仁道不但算計了自己,還算計了江啟明。
從某種程度來說,她和江啟明都是受害者。
給自己倒熱水的時候,李棠有些出神,一不小心熱水就濺到了自己的手上。
吃痛的瞬間,李棠悶聲哼了一下。
用冷水反復(fù)沖洗了好幾遍,也沒攔住手上被熱水濺到的地方最終還是腫了起來。
盡管這只不過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見的一些小傷,放在平常李棠也不會介意太多,只是這一刻,李棠對李仁道的所作所為厭惡到了極點。
他怎么可以……那么對自己?
虧自己一直以來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都覺得他好歹是自己的父親,好歹過去的那么多年里從未虧待過自己,結(jié)果呢?結(jié)果李仁道把她當成了什么呢?
他做的這些,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圖個自我感動罷了,江照野若是還活著,若是知道了他做的這些事情,他一定也不會覺得心里好受的。
說白了,李仁道做的這些,都只是為了他自己,為了他自己心里能好受一點,為了他自己可以給自己二十年前做過的事情找個借口,說自己已經(jīng)盡全力去彌補當初犯下的錯誤,當初欠江照野的那條命。
“嗡嗡——”
在李棠等著剛剛燒開的熱水冷一點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傳來了手機振動的聲音。
李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屏幕,原來是這個時候申老師給自己打了個電話。
一時間,李棠猶豫起來到底要不要接申老師打過來的這個電話。
今天遇到江啟明的時候,他身上穿著白大褂,手里還捧著很多資料,一看就是在醫(yī)院工作的醫(yī)生,不出意外的話,一定跟申老師又扯上了什么關(guān)系吧?
她又不傻,這么淺顯的事情還是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