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跟李棠分開之后，江啟明一臉不悅地找到了申老師所在的辦公室。

大概是這家醫院還有不少人記得申老師曾經在醫學界的貢獻，記得他的名字，所以暫時將辦公室借給他用了。

申老師的辦公室里人還不少，除了他曾經教過的學生之外，還有一些病患家屬，不知道在哪聽聞了申老師的名號后，爭先恐后地要申老師幫他們的家屬看看情況，哪怕只是看看，辦公室外面都排起了長隊。

穿過人群，江啟明心中的不悅一下子便少了許多。

他心中此刻更多的是感慨，感慨時間已經過去那么久了，申老師在醫學界的名望依然不減，感慨的是過去這么久了，自己居然還會有跟他見面的一天。

如果不是李棠把他喊出來的話，如果只是自己出面的話，估計申老師根本就不會愿意見自己這個學生。

這么想來，應該也是李棠在申老師這里給自己說了幾句好話，才讓申老師稍微心軟了一點，覺得還是要跟自己這個叛逆的學生見一面，說上一句話吧。

畢竟那個時候，自己的身上真的背負著申老師最凝重的期望，最后也是他將申老師的這份沉重的期望摔得四分五裂。

江啟明一走進辦公室，不知道是不是從前的師生情誼，還是說一種有些莫名其妙的默契，總之，恰好抬頭的申老師恰好在第一時間就跟剛剛走進來的江啟明對視上了。

“你們先出去一會吧，我得單獨見一個重要的孩子。”

“啊，好吧，申老師，那我們等下再來找您。”被申老師委婉地拒絕了那群人帶著失落的聲音，同時也不忘用一種十分好奇的眼神看著剛剛才走進來的西裝革履的男人，覺得他臉熟的同時，第一時間又想不起來這個男人的名字。

見申老師如此區別對待自己和其他人，江啟明的喉結突然動了動。

他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也知道申老師此舉是為了什么。

“老師。”

這個稱呼，自從他決定走上父親的老道之后，就再也沒有用在任何人身上。

莫名的，感慨。

“這么多年不見，變壯了這么多啊。”申老師朝著江啟明走過來，停在了他的面前，臉上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可或許是他真的老了，又或許是江啟明在退學之后又長高了，現在他還需要稍微抬著點頭看他，“你父親的老路，很累吧？”

“比起學醫來說，累多了。”

“哈哈，你當年可是我最得意的孩子，只可惜……人各有選擇，小江，我曾經教過你的那些，你現在可還記得？”

過去讓他們分崩離析的原因，放在現在似乎可以很輕易地拿出來說笑。

不難看出，所謂的過去，在現在和未來面前是有多么渺小。

“記得。”

在醫學上，申老師曾經教過的東西，他幾乎都沒忘。

“好，好，那你就來看看，這個治療方案怎么樣？”申老師依然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轉過身去將白色辦公桌上的一份方案遞給了江啟明，“這是你未婚妻的父親下一個階段的治療方案，小江，看看，有什么想法？”

江啟明的眉毛微微動了動，手上卻很自然地翻看著剛剛申老師遞過來的那份方案。

不得不說，申老師的專業能力依然沒有退步，在這份方案里，他幾乎覺得針對每一個問題所提出來的對應方法都完美無缺。

所以……申老師拿一份近乎完美的治療方案給自己看，問自己有什么想法是……

“沒有紕漏。”

“當然沒有紕漏，我跟專家組開了一晚上的會，單單從理論上來說，不會出大問題。”申老師看著江啟明的臉突然意味深長地說道，“但是，任何方案，都是要建立在患者積極配合，有較強求生欲望的前提下才能保證效用最大化的。”

申老師已經說得這么直白了，江啟明怎么可能還理解不了他讓自己看這份完美的方案的用意。

“知道了，手術定在什么時候？”

“半個月后，小江，你也終于有一天能理解我的理念了啊……”

“好。”江啟明淡淡地笑了笑，第一次在理念這個問題上沒有反駁對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