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黑化一樣，江啟明突然覺得此刻的李棠跟過去印象里的她變了許多。

她的變化，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

她的變化，應該從很久之前，至少也是從她被童野抓走的那個時候開始算，就已經有苗頭了。

而他今天才意識到，這是一個量變引起質變的過程。

他此刻不好描述自己意識到這一點的感覺，或者說，這一刻，他突然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可是這些現在來說，似乎都已經晚了。

“你最近，情緒好了很多。”

他只能裝作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一樣，用著極其自然的語氣，問著極其自然的話。

“啊？是有點，可能是那些藥物隨著新陳代謝排出體外了吧。”

說實話，她自己都沒沒怎么注意到自己的情緒，不過江啟明這么一說，她再粗略地回想一下這幾天的情況，她的情緒確實穩定了很多。

要知道，在她受到那些藥物侵蝕最厲害的時候，她可是在自己的辦公室直接砸碎了一個杯子。

她以前可從來不是一個憤怒到極點的時候會摔東西的人。

那段被情緒支配了理智和行為舉止的過去，她再也不想經歷了。

只恨回憶不能像一串又一串代碼一樣，稍微操作一下就可以全部刪除，不留下一點痕跡，還非要頑強地成為自己過去的一部分，融入自己的精神。

但那些給她制造不好的回憶的人，卻可以抹殺掉他們的存在。

或許李棠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也終于意識到對敵人的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了。

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也許，她也慢慢地受到了那些事情和那些氛圍的影響。

“對了，江啟明，你還在查周彬的事嗎？”

她今天的問題似乎還挺多的，不過這樣也好，他們之間也有話題，也有正當的理由可以繼續在耳邊聽著對方的聲音。

至少漫漫長夜，在這一刻，不會只是孤獨的一個人。

“嗯，今天在戰區看到他，也是我跟黑澤曼遍尋無果，認定他失蹤之后，第一次見到他。”

他也是真的很想親自去逮住他，去問問他為什么要一聲不吭地玩失蹤。

但思來想去，最終權衡利弊的結果，依然是當作沒看見。

他現在有了想守護、想在一起的人，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樣，不論風險多大，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他就去做了。

“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就是……”

話說到這份上的時候，李棠突然停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畢竟江啟明跟周彬的關系很深厚，這種事，似乎還輪不到她一個外人去多嘴。

“小棠，你也覺得周彬是那個背叛組織的人？”

但電話對面的男人就好像知道她接下來想說的話是什么一樣，似乎是察覺到她并不好主動開口將將這句話說出來，他便很快接上了她戛然而止的話。

“是，而且我覺得……他很有可能倒戈了。”

大概是江啟明沒有介意自己剛剛并沒有說出口但意思已經明確得不能再明確的話，李棠這一次開口，也沒有突然頓住，而是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嗯，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男人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用了用力，摩挲過屏幕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他當然考慮過這一點。

周彬今天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甚至可以說是，童野專門為了他設下的局，就是想著要自己明知有詐，但依然為了過去的那份情誼奮不顧身，最后中計，后果絕對不堪設想。

他早有這個猜想，只是現在他還沒辦法說服自己，周彬好端端的，為什么會突然倒戈，為什么會突然拋下自己幾乎呆了大半輩子的組織，而去投靠敵方。

他沒辦法找打一個能夠解釋他的選擇的合理的理由，所以即便這只是一個猜想，他也沒有專門為這個猜想布局，沒有讓這個苗頭徹底生根發芽。

但這一次周彬奇怪的登場，一下子就讓這個苗頭在他的心里瘋長。

連作為局外人的李棠都能看出來的事，他一個清醒的當事人，也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知道周彬這樣做的理由。

是童野找到了他的弱點，還是他因為一些不可告人的事被童野威脅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

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似乎是在考慮自己應不應該問這句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