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月藝樓會舉辦比賽,在這次比賽中,會選出一位新的藝人。
紫鳶讓通泉幫忙,為她準備了一些稀有的香料,她這幾日閉門不出,忙著練習不同的針法,想把香囊繡的更出彩。
風信成親的日子和月藝樓舉辦比賽的日子是同一日。
太師會賞臉出席。像這樣的場合,藍星的母親和繼父大多也是會去的,藍星也時常跟著。只是這一次,她實在不愿去。
她去做什么呢?看著風信和別的女子滿臉幸福,從她身邊經過嗎?
日子越是臨近,藍星就越是睡不著覺。這時,她想起了通泉給她的“月夜。”
她按照通泉說的,把“月夜”放在床頭,平躺下來,閉上眼睛,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和往常的噩夢不同,夢中滿是過去的甜蜜……
——
“你再吃一口,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風信煮好一碗熱騰騰的面,最上面鋪了一層金黃的蛋,藍星并不餓,風信堅持讓她多吃一口。
——
“星兒,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娶到我最愛的女子了?!?
“你最愛的女子是誰?”
“當然是你啊!”
“我不信!”
“是真的!只是我生來就與你不同,家族的血統必須延續下去?!?
“若是反抗呢?”
長久的沉默之后,風信搖頭,又嘆了一口氣,他說:“我不可以反抗,若是我真這么做了,我的父母會被整個家族的人排擠,從此一落千丈,我們也不會真的幸福,祖先的祭祀活動,我們無法參與,何況我是長子……”
——
“星兒,你愿意嗎?”
“什么?”
“即便我和別的女子成親了,你也繼續和我在一起,我們永遠不要分開,好不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盡管我不知那女子會是誰,可我這樣去傷害別人,總是不對的?!?
風信眼里滿是落寞和無奈。
藍星突然感覺某處傳來莫名的疼痛感,明明是在夢里,卻是那樣的真實,和當初一模一樣,和當初那個冬夜一模一樣……
她從夢里驚醒過來,眼角流下一滴淚,屋內只有她一人,已經快要天亮了,鼻尖還可以聞到“月夜”殘留的味道。
藍星光著腳,徑直走到桌邊,拿起一支毛筆,寫下一封信。
天微微亮時,風信收到了藍星托人送來的信。
許久未見,不知你可還好?
聽說你要成親了,沒想到你這么快就遇見心儀的女子了,這信不為別的,只是想著當初我們匆匆分別,似乎沒有好好道別。
分開后,我時常會想起你,開心時想你,難過時也想你,想念從前有你的日子,我可以毫無顧忌向你傾訴,只是已經不可能了。
我知你應是不愛我的,但我不后悔曾和你在一起,謝謝你過去對我的包容,謝謝你在我生氣時說好聽的話,謝謝你買好吃的糕點給我。
無論如何,我希望你知道,在這世上,我是希望你過得好的,希望再見面時,可以輕松自在。
就此別過,我的風。
風信眼睛癢癢的,他本以為,藍星是恨他的。更何況,藍星選擇了先一步離開他,偏偏還是在二人情正濃之時。他始終沒有把最后一次的見面當作是最后一次,他還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藍星便突然離開他了。
一個時辰內,藍星收到了他的回信。
他說:星兒,謝謝你陪伴我的那段日子,我是有認真考慮過我們的未來的,只是那是不可能的,我有我應該要負的責任,你以后好好孝敬父母,好好的。
就此別過,我的星兒。
藍星從未想過會收到他的回信,更沒想到的是,從信的字里行間,竟然能感受到無盡的思念。
一年前,長久以來無人知曉,只能偷偷摸摸的情感,讓藍星感到無力,她喜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那時候仿佛世界只屬于他們二人,可以自由自在。
相對的,她厭惡大多時候的風信,那時候的他,為了顧及旁人的目光,為了避免被任何一個可能的人知道,他陌生的眼神,無法猜透的心思,和原本在她面前熱情似火的他,判若兩人。
每當那時候,她不禁會想:自己究竟愛的是什么樣的人。
這是一條看不到未來的前路,也可以說,根本就沒有未來。
她不想和別的女人共同分享他,她要守護自己所剩無幾的自尊心。
這一切,在風信失約后,讓她下定決心。
風信活得無拘無束,是個無法一心二用的人,他們這個民族,酒量本就厲害,甚至還會自己釀酒,他也不例外。
他有眾多親朋好友需要兼顧,這其中甚至不乏女子。
其中有一個名叫松香的女子,時常圍繞在他身邊,加上他們流淌著同樣的民族血液,這讓藍星不得不多慮。
藍星和風信最后一次偷偷見面,那一次,他們互訴衷腸,很是愉悅。
臨別時,藍星被風信抱在懷里,風信在她額頭輕輕一吻,說:“和你在一起的時間總是如此短暫?!?
“五日后我們再見,好嗎?”
藍星期待的問道。
“好!”
風信爽快答應。
五日后,藍星精心打扮,在去往見他的路途中,看見風信與松香走在一起。
她有些不悅,松香并不知風信和藍星之間的事,風信沒告訴任何人。
這一點,也是最令藍星難以釋懷的。
畢竟,即使頭腦再清醒,明知不該告訴任何人,感情也會不受控制,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告訴別人,有這樣一段感情的存在。
就像她,她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在花菱面前提起,到最后花菱也知曉了全部。
風信瞧見藍星的瞬間,終于想起來他們的約定。而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了,也是因此,藍星以為,風信根本就不在意她。
風信想了個法子,把松香暫時支開了。
隨后,在一個拐角,只剩下風信與藍星二人。
風信四處看了看,確定無人后,他才說道:“星兒,對不住,我給忘了,今日我恐怕是不能陪你了?!?
“為何?”
藍星瞧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原本就不痛快,他還要毀約,這實在讓她笑不出來。
“我與松香有正事要辦?!?
“何事?”
藍星冷冷的問他。
“是這樣,再過幾日,月藝樓有比賽,松香約了我一道去?!?
風信從小喜愛歌舞。
“去做什么?”
“我們準備了一首曲子,因此為了這次比賽,這幾日我們都在勤加練習?!?
“怎么?你也想成為月藝樓的藝人?不做官了?”
一連串的反問脫口而出。
“只是想證明自己,并不是非要做藝人?!?
“為何非要共同完成一首曲子?”
“我與她是好友,一起也可以壯個膽。”
“好,你今日不能陪我,那就明日或是后日吧。”
藍星試圖讓步。
“星兒,實在對不住了,在比賽前的這幾日恐怕都不行,我每日都得和她練習……”
“我明白了,那便作罷吧。”
藍星扭頭就走。
風信當然看出她生氣了,不過他并未太在意,因為藍星生氣是常有的事,只要后來哄哄她,都會過去的。
大概是這樣的心理已經讓藍星洞察,她覺得自己無比卑微,像是沒了自我。她開始整理思緒,回想大多數時候的見面,幾乎都是她主動約的風信,難道風信根本不想見她嗎?
即便再喜歡一個人,可是長久以來感受到的理所應當,以及沒有光亮的前路,讓藍星疲憊不堪,似乎已經到了極限,再也支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