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似是做了一個決定,繼而說道:“沒有我的吩咐,我的屋子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小姐我就在外邊屋子,有事您喊我。”
“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吧!”
閨房外,阿雯和小翠皆是在外面淚流滿面,兩人相視無言,擔憂著自己小姐。
陳曦端起那藥,咬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隨即便喝到自己嘴里……
少女一吻,只為報恩!
整整一碗藥,就這樣一口一口被喂進了秦晨嘴里。
她的臉上并未有初吻被人奪去的羞澀,而是心緒安定的望著床上的秦晨。
心里著急,但還不敢開口,怕驚擾到對方。
她將毛巾在溫水里邊浸濕,素來從未照顧過人的她,為秦晨擦拭臉上的虛汗。
旁邊凳子上的血衣,格外的惹人心疼。
“怎么那么傻?”
陳家幾百口人被救,她即使是以身相許,也難以報答此恩情。
她現在根本顧不得兒女情長,一心只希望秦晨能夠醒過來,許是剛才驚恐和擔憂過度,她漸漸的伏在了床邊睡著了。
一早,屋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小姐,藥熬好了!”
“端進來吧!”
陳曦顧不得照鏡梳洗,急忙用牙粉刷牙后,再用溫水漱口。
“阿雯,你先出去吧!”
她將藥含在口中,重復著昨夜的動作。
就在藥快喂完的時,秦晨正好醒來,睜開眼,便只見陳曦雙眸緊閉,隨后吻在了自己的嘴上,一口藥便流入腔中。
接吻?
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覺?
心中狠狠顫動了一下,似是心動!
他知道對方是在給自己喂藥!
這一瞬間,他也似入了空靈超脫狀態。
他腦子一片空白,只得閉上眼,心里掙扎萬分。
究竟是醒還是不醒?
這和生存還是毀滅,同樣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以君子之風規勸自己,不能醒!
不然陳曦多尷尬,面對這尷尬的場面,他也無應對之策,只得閉眼感受。
待到幾分鐘后,藥被喂完了,陳曦擦了擦嘴,這才坐在鏡子面前,將凌亂的頭發梳扮起來。
這裝昏迷的時刻,秦晨極為的煎熬,最后無事可干,復盤著昨日的戰斗,總體來說他是比較滿意的,就是自己這身體,確實是有點太弱了。
怪不得,人要野蠻其體魄!
一個小時后,他再也裝不住了,假裝咳嗽。
“咳……咳!”
陳曦急忙放下剛剛端進來的雞湯,見到秦晨睜開了眼睛。
她哭了,激動的哭了,隨即便是用袖子捂著嘴笑,她喜極而泣,隨后不知道該干什么,端著一碗粥到秦晨面前:“元空主持說你身子虛,我讓人熬了雞湯給你喝。”
即使是在古代,秦晨也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我不虛!我只是有點疼!”
“秦公子,這是說胡話呢,怎么能不虛呢,你這是受傷流血,體內氣血瘀滯,導致中氣不足,身子骨肯定虛啊。”
“我怎能勞陳小姐呢,我自己動手即可。”
秦晨剛抬起胳膊,就被疼的咧嘴:“嘶!”
“這有傷在身,定是要靜養幾日,還是我喂你吧。”
“那實在是有勞姑娘了!”
雞湯喝完沒有多久,阿雯敲了敲門:“小姐,老太爺和元空主持來看秦公子了。”
“快請進來,秦公子已經醒了。”
陳博瀚和元空和尚走進來,兩人雖年邁,一夜未睡,仍未看出疲乏之感。
“秦晨小友,昨日之舉,受老夫一禮!”
他哪里還顧不得疼不疼了,急忙下床,回了一禮:“老太爺如此大禮,我怎能受的著。”
秦晨的確是客氣,這是陳曦的爺爺,陳家的主心骨,他可不能留下不好的印象。
元空和尚點了點頭。
“博瀚,這下你放心了吧,我雖入佛門多年,但醫術未減吧。”
陳博瀚急忙關心道:“快,快扶秦公子坐下。這位是我好友,是龍泉寺的主持元空,昨夜就是他為你看的病。”
秦晨再次施禮:“原來是龍泉寺的元空和尚,今日有幸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元空素來不喜奉承之語,聽慣了,也覺得世俗得很,但秦晨接下來說的話,卻很受用!
“元空主持,實不相瞞,晚輩前些日子去過龍泉寺,寺中碑林,前秦至宋,廣納名家碑文,前秦的《光武將軍碑》,漢《熹平石經》,隋《蘇孝慈墓志》,每看一塊,都心緒難平,還一直說是再次拜會,將碑林文字都拓印一份,于家中珍藏。”
元空和尚笑道:“小事一樁,寺廟中有拓印好的,本就想贈售賣于居士游客,我贈你一份。”
“寺中石碑皆為珍寶,晚輩想若能親自拓印,倒也為一樂趣,尤那《多寶塔碑》真是人間極品。”
“《大唐西京千福寺多寶佛塔感應碑》的確難得,這塊碑是好友相贈,從長安城運過來了。”
“此碑乃是為文人岑勛撰文、書法家徐浩題額、顏真卿書丹、碑刻家史華刻石而成,皆為大家,碑刻字字珠璣,結構嚴謹舒緩有序,乃為顏體楷書之代表作!誰人能想到,在寺廟中得見,足以見主持的底蘊非同一般。”
“文人士子自是懂書法的,莫非秦公子也鉆研于金石之學。”
“說不上是鉆研,只覺古物,有點陋見而已。”
秦晨見陳曦閨房中不是說話之地,遂道:“實在是失禮了,竟在小姐臥榻之地昏睡一夜,真是失禮了,改日再來登門道歉。陳老太爺,元空主持,改日再拜會您二位,我現在得走了,那村口災民雖說安撫了下來,我一夜未歸村,現在得速速回去了。”
說完,便拿著凳子上那身臟破的衣服。
“此處為小姐閨房,不是說話之地,真是慚愧啊!”
幾人到了客廳,陳博瀚吩咐下人的取一身新衣給秦晨拿來。
“秦公子,在府中可安心養傷,我派人去村中幫襯。”
“老太爺,心意領了!我沒事,事有輕重緩急,如今這耀州城大亂,恐怕幾日不能停。”
元空笑著道:“秦晨小友,若是喜歡金石之學,我寺廟還有些不對外的珍藏,回頭邀你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