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源坐在村口的椅子上，臉上還冒著虛汗，這秦晨所走每一步他都觸目驚心！

一切都安穩(wěn)下來，秦晨走了過來。

“秦晨啊，你看這些尸體該如何處置？”

“不用處置，明日縣衙的捕快會幫咱們處置的？”

“你的意思是？”

“殺敵他們可不會，但邀功，一個比一個精，匕首都收好了吧！”

“都派人收拾好了。”

三叔公走上前，緊緊握著秦晨的手，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相傳，我們秦家村乃為嬴姓秦氏后裔，當年先祖被分封在關(guān)中地區(qū)，是阻擋戎蠻入侵的外圍屏障，可吾之先祖，篳路藍縷，寢苫枕塊，硬生生的一步一步訴說著秦人血性，今日得見你之舉動，乃覺先祖重現(xiàn)。”

四叔公也上前說道：“是啊，我秦氏族人能有此善舉，想必日后聲名遠播。拯救這些災(zāi)民于水火之中。”

秦晨望著可憐的災(zāi)民，卻說道：“我不是在救他們，我是在救我們啊！假若今日被洗劫村子，我們又與他們又何異？”

自救？

片刻后，眾人才理解秦晨是何意！

此話意味深長，后一句他并未說出口。

如今趙宋皇帝，君之視民如土芥，則民視君如寇仇。安民之道，在于察疾苦，大宋朝的皇帝臣子都位居于富貴之地，怎知曉貧瘠之苦呀！

民為國家之根，社稷之本。民心已散，那國亡指日可待！

秦孝之走上前來：“秦晨，你也無須有負擔，孟子言，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我估計些糧食可能撐不了三天啊！”

秦思源：“既然事已至此，本來族中還有些糧食準備今年修繕祠堂，我看也都拿出來吧。湊湊約有一百石！”

秦晨施了一禮：“族長大義！”

“和你比，可差遠了啊。”

“感謝族長信任。”

“達者為師，經(jīng)過此事，我之前真是看錯人了啊。幸虧你沒入伍廂軍，不然可就是個大損失啊！”

“在咱們村子死了這么多人，想必明日官府也會來人，您老可提一嘴，學文入伍廂軍的事情，若是學文兄弟不想干這個活了，這么多西夏人的尸體，足以換他退伍了。”

孫子入伍廂軍本就讓他一直耿耿于懷，如今有個好借口，明日或可真的提一嘴。

孰輕孰重，想必官府中人還是能夠拎得清的。

這時，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看耀州城，起火了！”

秦家村距離耀州城還有一些距離，此刻，耀州城內(nèi)，升起了冉冉火光，而且不止一處。

不好！

秦晨不知道第一個想到了陳曦的安危！

如果說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朋友是柱子，那第二個就是陳曦！

“族長，這里就有勞你和幾位叔公主持大局，我需要一百五十位村民，再帶領(lǐng)100個災(zāi)民。”

“一切你決定就好，今夜我就將族長權(quán)利交于你，即使死也我也瞑目了！”

秦晨從剛才選出來的災(zāi)民中選了一百人，隨后還有一百五十位村民。

“諸位，陳家二十孔窯場是陳家的命根子，也是我們秦家村有的鄉(xiāng)親，賴以為生的活計，所以我需要五十個人，帶著一百位災(zāi)民兄弟，為了防止陳家窯場受到?jīng)_擊，拜托了！災(zāi)民兄弟們，等到過幾日災(zāi)亂過后，想必陳家也不會虧待大家，一定會給大家安排一份妥當?shù)墓ぷ鳎銈円彩窃谑刈o自己未來的飯碗。另外事成之后，今日每人再分十兩銀子！”

“恩公，別說了！我就是死，也幫你將陳家窯場護個周全！”

“是啊，恩公待我們不薄，僅憑恩公讓我媳婦和孩子住在了村中屋子避寒，我就是死一百次，也無法報恩啊！”

秦晨抱拳對著眾人施了一禮。

“諸位，我秦晨欠大家一個人情，諸位都登記入冊了，萬一今日有誰遭遇不幸，我秦家村定待你們家眷如親人，該分地分地，該分房分房，自此就是我秦家村的人了。”

秦思源知道自己該說話了：“老朽不才為族長，我以秦家村歷代祖先起誓，秦晨所許，如辦不到，老朽自行了斷。”

……

夜幕之下，漆河的水今夜似乎更加激滾，流水嘩嘩！

那一百人被五十位村民帶著朝陳家窯場跑去。

另外一百位村民則手提柴刀，跟著秦晨浩浩蕩蕩朝著耀州城奔襲而去。

正好路過家門口，秦晨還回家取了點石灰和自制手雷！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城中的火光越來越盛，各種燒焦味，讓空氣變得異常難聞。

城門大開，光是城墻腳下，就是數(shù)百具尸體，還有幾名官兵的尸體。

整座城市都充斥著血的味道，哀鴻遍野，。

剛?cè)氤堑纳啼仯呀?jīng)被洗劫一空，不論是酒樓還是綢緞鋪，只要能搶的東西，災(zāi)民一件不剩！

有的商鋪的伙計看到這場景早跑了，城東頭的王屠夫為了護住自家的肉，拿著殺豬刀嚇唬著近五十名災(zāi)民。

“來啊，看我不宰了你們！”

這些災(zāi)民，還顧得上這些，抄起旁邊的棍棒，將王屠夫活活打死了。

家中的肉，自是被洗劫一空！

以管窺豹，這只是災(zāi)民入城的一個縮影！

秦晨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預(yù)估的有所出錯，入城之后，不論是衣衫襤褸者，還是其他打扮，總之搶財搶物，求救聲震耳欲聾。

自己近數(shù)百人在一起的陣勢，都手握柴刀，看起來倒是相當有沖擊力。

流民大都幾十人為一伙，搶了東家搶西家。

鄰里朋友之間，也有結(jié)伙數(shù)十人相互協(xié)助，倒也有些效果，抵御了好幾撥的災(zāi)民入戶。

夜！

漫長！

耀州城，今夜無寧日！

陳家老太爺站在院子里，不知作何想，家中的幾十位護院也都各司其位。

至于炸點引信點燃處，早已經(jīng)安排了人。

若是有流民沖進來想要搶劫陳家，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點燃引信。

耀州城原本的混混流氓，無事可做的地痞，竟也換上一身破爛衣服，加入了搶劫隊伍，想要發(fā)筆橫財。

這一夜，偶有能看到舉著火把的官兵，但在四五萬災(zāi)民的沖擊下，他們?nèi)缤瑴婧Ｒ凰凇?

人人自保，若是家家戶戶能派出五人，一同抗擊流民，那結(jié)果就不一樣了！

可沒人愿意這樣做，他們相信總會有人出頭的。

可這一夜，絕大部分人沒有等來替他們出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