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秦老鐵應秦晨的請求，將運送柴刀的推車被茅草遮蓋起來，為了不被人發現。

秦晨將柴刀有序的擺放在院中柴房當中，這是秦家村眾人保命的底牌！

這幾日，也時常有流民路過秦家村，也討飯而行，大家也都施舍一二。

現在這些流民，算是幸運的，最起碼路過各地，還能受到施舍。

隨著難民越來越多，沿途的村莊百姓以及州府的確是無能為力。

在這個時代，活著二字已經變得奢侈，兩廣、兩浙，兩淮等地區盜賊匪寇紛紛四起，馬綱、米餉綱、花石綱等已經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了。

最可惡的是當地官府，為了逢迎圣意，屢屢瞞報，只是報喜不報憂，這大宋朝后來之所以滅國，這些底層畜生官吏負有一定責任！

而現如今落在秦鳳路百姓身上的這一場浩劫，不知道歸途在何處，流民隊伍當中，屢屢發生相互搶奪糧食殺人的事情，虎豹豺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災民因為餓的無體力，加之又是冬日，數九寒天，一日能行上十里，那都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又因路途難走，時而翻山時而越嶺，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破敗不堪，尸橫遍野，倒下一個就被人扒了衣服。

生死面前，百無禁忌。

秦晨路過耀州城外，見到廂軍正在加固城防，而且巡邏的人也越來越多，破天荒的查驗身份。

耀州官府怕也是得到了消息，他苦笑一聲：“好可笑啊，這城池竟然是來防本朝子民的！”

災民所脛過多縣已經淪落，多數村莊被搶一空。災民人數實在是太多了，為了活命，他們早已經將法律道義拋之腦后。

僅朝著耀州城來的流民怕就有好幾萬，這要是被逼急了，那后果可真的不堪設想，耀州知州已經讓人八百里加急朝著京都匯報而去。

逐漸的，經過數月，災民當中也形成了好幾股勢力，而且多半是以村莊氏族為一派。他們本身就同宗同源，稍微組織一下，大家就報團取暖，形成一股勢力。

這流民當中這樣的勢力不乏十幾股之多！

路過村莊，他們起初只搶糧食，但也有幾次被逼急了，失手打死了幾個不愿意舍糧食的楞人。

所以各地官府，為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流民來了，他們就緊閉城門，只要保城內的百姓無恙即可。

流民都是跟著大部隊走，前邊的人也不知道路在何方，但有人卻心里想著，死也要死在天子腳下的東京城。

讓當今圣上看看，讓那文武百官看看，餓殍遍野，這人世間的慘狀。

流民走過的地方，一片荒蕪，若是有幸看見樹上的凍柿子，早就被人轟然搶空。

……

而耀州城，一切都照常，沒有人知曉有危機到來。

陳曦已經將周圍州縣所能購買的青石礦料購買一空，而且訂單也已經下到了明年三月，這幾日源源不斷的礦石釉料運進了陳家窯場的庫房。

僅僅數日，做生意就是如此，早一日和晚一日就已經是天翻地覆。

許家和羅家仿佛也嗅到了什么了，但勝在許家底蘊宏大，儲備的釉料礦石，足夠能使用半年，羅家再不濟也有三月。

還未到火燒眉毛的時候，他們也不知道陳家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陳家這次可是花費了巨資，即使是溢價也要購買釉料礦石，這的確讓另外兩家疑惑。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陳曦早就悄無聲息的完成了這項工作。

完成這項工作的陳曦，就將最近工作的重點放在了青瓷會上。

秦晨照如往常一般，到了青瓷小院門口，昨日那男子齊大壯早就帶著女兒在門口等候。

“恩人，您來了！”

“不用叫我恩人，舉手之勞而已。”

“我齊大壯就是做牛做馬也難以報答。”

“都說了不必客氣，我介紹你去瓷窯場做工，只是活略微重了些，工錢不多，可是管三頓飯，能糊口圖個活命。”

“莊戶人家多的就是一膀子力氣?！?

那女孩是極其的乖，一句話也不說，就躲在爹爹身后，拉著齊大壯的衣角。

“她有點怕人，路上我娘還有我媳婦都病死了，剩下我父女兩人相依為命，只是實在是沒有了活路，這才賣女，為她討個活命。不然我也想隨他們去了……”

“都是苦命人，既然安頓下來了，就回頭在城外租個房子，先安穩下來，好好將女兒撫養成人?！?

這時，碰巧陳曦的馬車路過門口。

陳曦掀開簾子，看了一眼秦晨與父女兩人。

“秦公子早上好！”

“陳小姐好，有個不情之請。能否安排一人在窯場工作，干我耙泥的活就好。”

陳曦并未猶豫點了點頭，直接吩咐說道：“阿雯，你去和工頭說一下，就說是我的意思，帶他去上工吧?！?

齊大壯面露為難：“只是我去上工，不知這女兒是否能帶過去？”

秦晨見小姑娘被凍的是臉色通紅，身上穿的也破破爛爛，還是昨日那雙開口漏風的鞋。

“這樣，你要是放心的下，我今日都在青瓷小院，你下工了來接她?！?

齊大壯抱拳一禮：“恩人大恩！”

他抱著女兒西聲說道：“小女，你就今日在這院子玩，等爹爹下工來接你，咱父女倆遇到貴人了，有活路了?！?

帶到齊大壯被阿雯帶走后，陳曦和齊小女還有秦晨三人走進了二樓。

秦晨生火燒爐，不一會房間內便暖和起來了，小女坐在火爐旁，一言不發，也不敢抬頭看人。

“小女??！吃點心！”

秦晨將一盤點心放在了小女面前，小女似是還小，對于母親的離世感觸并不是很深，也許長大才能懂得什么叫做死亡。

“我可以叫你哥哥，叫你姐姐嗎？”

陳曦點了點頭，面露開心：“當然可以??！小女以后可以常來窯場玩，有姐姐在，沒人敢欺負你的。”

“爹爹說娘去天上了，說娘不會回來了，那小女要是想娘了怎么辦？這雙鞋是娘給我親手做的，雖然破了，可我還是想娘了……”

陳曦也見不得人間疾苦，兩人都背過身去，不愿讓淚水漣漣花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