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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下山進城

照進山村的一片冬陽融化了最后的碎雪。

蒙村的村口,兩父子搓著手,眺望遠處的山路。

“叭叭,”一輛白灰色的方包車駛了過來,從上面探出個人頭,那人剛開口便是一陣白霧,“老哥,坐車嗎?”

周父上前看著車里坐了四人,他點點頭。

“今年大雪封山,積雪剛融化的路面特別難走,一人五塊、兩人九塊,老哥要是嫌貴了,后面還有十六人座的。”

少安止住了父親的搖頭拒絕,上前問道:“師傅,你這八人座嗎,送不送到縣里,是一次收費不?”

陰雨村的郭師傅笑的老年皺都出來了,“你們兩人是你這娃娃做主啊,就一次收費,中途休息自費。”

他率先拉開了車門,催促著父親上車。

剛上車,一股暖意夾雜著臭味撲面而來,一看,長座的中間明顯染成了黃漬,小車里邊的兩人也不時捏著鼻子。

這時,抱著“罪魁禍首“小男孩的一個年輕姑娘道著歉:“都是我的錯,小弟弟,你來中間吧,”說完,那個年輕媽媽挪向了黃漬處,他也夾在了兩個姑娘身間。

周父從另外一邊上了車,小車也隨之開動起來。

抱著獨子的尤宓從自己行囊里拿出瓜子和堅果,“給,小弟弟。”

他接過,“謝謝。”

又過了會兒,尤宓說著:“郭師傅,我開窗啦?”

“只要小姐得到其他乘客的同意就行。”

那年輕媽媽也逐一問著,眾人對嬌好容顏的女士都難以拒絕。

尤宓叫著同村的鄰居妹妹道:“婉蕾,幫我開開窗好嗎?”

開了窗,一股寒意涌了進來,舒服……

不知從誰開始講起的閑話,車里邊的兩人談起自己進城的原因。

“我表哥在一家飯館當主廚嘞,他說館里最近回家了一些人,叫我去,給我60一個月呢!”

“是嗎,我姐叫我去幼兒園,一個月就給35啊……”

這時,小男孩淘氣摸了摸他的臉。

一把口水,嫌棄……

尤宓笑盈盈地遞過紙巾,她的身上有一股奶香味傳來。

“小弟弟,和你爸爸進縣做什么啊?”

“有個親戚找算賬紙,”少安不愿多說。

尤宓溫柔鼓勵著:“那你很厲害嘛,上初一了嗎,14加16等于多少啊,是40嗎?”

“陰雨村知道嗎,不過你是蒙村的吧,中間的山橋太老了,不必要的話許多人也不會來,不過你可以來我們村找媳婦,男人都進城打工了,很好找的!”

說了許久他也沒理她,女子尷尬一笑。

這時的郭師傅卻問了起來,“小姑娘你進城做什么啊,”郭師傅的確好奇,一個二十二三,抱著孩子、剛賠付二十多塊錢的姑娘進城要做什么。

故事狗血一些也行啊!

“沒什么啦,男人在縣里正式當了警察,一分到宿舍就叫我進城。

“哦,還是警察嗎,那可了不得啊。”

我去!

突然,周少安的肋間被一只手重重打擊了。

那邊的許婉蕾卻忙地雙手合十抱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外面的風有些大,活躍身子的時候不小心打著你了。”

“啊,婉蕾,關了窗子吧,”,“沒事,沒事……”

小車一路行駛,越下山,路途的景色越像春天。

終于來到中午,郭師傅停下了車。

“到鎮了,大家休息下吧,記得三十分鐘回來坐車啊,只等十分鐘……”

尤宓看了眼四周,剛想起身又坐了下去,滿臉糾結的樣子。

她對身旁的鄰妹說道:“婉蕾,能幫我抱一下嗎?”……

另一邊的少安說著:“這邊,”周奮進趕忙朝著兒子的方向跑去。

兩人一路來到一家飯店跟前。

兩輛說不清款式的小車,八九輛鎖著的小三輪,每個三輪的車頭還坐著等待許久,以至衣服飄滿白霜的男人。

走近“何家飯店“的四字招牌,不知是不是村上的何家人開的?

走進里邊,飯店四周燃著少許炭火,許多打著白飯的人都急忙跑了出來。

他也挑選一處看得到雪景的角落坐下。

“少安,爸爸吃個白飯就好,”周父愁眉苦臉地說。

要他吃這些三毛一碗米飯的宰人玩意兒,比要他命都難!

“爸,咱是進縣賺錢的,而且錢永遠不是攢下來的,”他感受著自己內襯的一千五百元,心中呵呵一笑。

要是被人知道了,身后指不定就有數不清的大漢尾隨了……

土豆鵪鶉蛋、豬骨玉米湯,他沉靜看著窗外,一口一口吃下。

等兩人走出飯館時,外面的三輪也早已不見。

唯有小車在這暖冬繼續堅守著,顯然,小車的主人更有停留玩耍的時間。

還沒走近車,一個女人夢魘般圍著車輛的快速迂回。

周父忙地將兒子護在身后。

這不是剛剛溫柔似水的尤宓嗎。

她近乎癲狂的尋找,頭上的發圈也隨之掉落,一頭長發披散開來……

悲鳴的身音竟然有些動聽……

“寶兒……寶兒!”

郭師傅站在一旁也有心無力,看他氣喘吁吁的模樣,想來剛剛也是行動過的。

還是身旁的兩個男人抱住了尤宓,將她強硬抱上了車,“師傅別拖了,開車。”

郭師傅喊著少安父子,“老弟,快帶著你孩子過來啊。”

一上車,郭師傅就念叨起來,“誰知道那小姑娘這么狠心,還是同村,跟這姑娘呆了二十多年的……”

這時,他發現尤宓懷里的小男孩的確不見了,她更是披頭散發,坐在一邊沉默不語。

“小姑娘聽師傅一句勸,到時讓你男人去找,他是警察,比我們老百姓方便的多。”

“后面真要找不著了…你夫妻二人也年輕的很,等下氣壞了身子懷不上孩子就糟了……”

接下來的路程完全不像上午的有說有笑,隨著沉默的氛圍,開進“于寧縣“的天色也越來越暗。

隨著于寧縣的越開越近,車上的人數也越來越少。

直到最后下車時,少安看向冷靜地可怕的尤宓。

他摸了摸她的手,對抬頭看向他的尤宓安慰著:“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他只好這么安慰她了。

少安又道:“尤宓姐,你面容光滑、天庭飽滿,你的兒子數以時日會回到你身邊的。”

“走吧,父親。”

后續的周父帶他來到一棟住房下,昏黃的路燈拉長了兩人身影。

周父邊上樓,邊說:“你二舅的確混賬,但你三舅其實人挺好的……”

“祈福早些年跟家里鬧了矛盾,后面孤身一人進了縣,當時我們擔心也偶爾進縣找過他,幸好他現在也娶妻生子了。”

周少安疑惑了,前世的他只在新年父母高興時聽過三舅的名字。

關于三舅的印象也徹底空白了。

“砰,砰……”來到一處房門,周父輕輕敲著。

這時里面傳出了問話:“誰啊?”

“弟妹,我周奮進啊,我帶兒子路過,探望祈福的同時打算今晚借次宿。”

聽到男人哥哥的名字,那婦人緩緩開了門。

婦人圓臉、黯淡的膚色,陳舊的衣裳配上樸實到極點的容貌。

少安知道,三舅也混的不好。

一間狹窄客房散發著微弱黃光,兩間副房,廚房洗浴室衛生間等都擠在了一間……

“哇,哇……”一陣小男孩的哭鬧聲傳來,女子急忙安慰搖床處的孩子。

“大哥,祈福還沒回來,要不先坐會兒,我去給你們燒水洗澡。”

站在屋間的周奮進有些局促不安,“不用,弟妹等會找張席子、床單給少安,我睡椅子就行。”

父子二人又隨意坐了會兒,婦人也在忙著哄睡小孩。

“我回來了,”一聲有氣無力的叫喊傳進房間,少安心想這應該就是他的三舅了。

周父迅速上前,熱淚盈眶看著闊別幾年的三弟。

“哥……”周祈福顯然也沒想到大哥來了,當年自己不顧父母勸阻,不告而別就沖進縣里。

本以為憑著自己的勤奮,同村進城的也都做出一番事業衣錦還鄉了,自己怎樣也不會差到那去。

結果,誰能想到,如今的自己竟淪落到黑工廠這般地步……

周祈福對跟自己一起進來的女兒道:“叫大伯,媛媛。”

女孩內斂低著頭,“大伯……”

周奮進摸了摸女孩的腦袋,四處看著,“只有媛媛和小的嗎?”

周祈福臉紅地一笑,“當時家里剛安穩下來,生的第一個也是女孩,現在才……”

說完,他想摸摸少安的腦袋,卻又停住了……

“少安,新年快樂,”他摸遍自己全身,終于從臥室拿來兩元錢。

周父趕忙制住了,說著父子二人進縣的動向。

那邊十歲的周媛媛也被母親叫去洗澡。

聽到少安有了大出息,周祈福的臉上燒得火辣辣的疼。

他給自己倒了碗水,半天干渴的嗓子終于得到了緩解。

“哥,想倒賣也得手里有了大錢人家才會理你,就算有了大錢,沒關系,弄來的都是便宜玩意兒……”

周父一愣,還有這層關系嗎,他看村里不都是拿錢下山,沒過一月,開著小車運回許多貨物嗎?

“爸,我來問。”

接下來,少安問著三舅縣里出版社的位置。

雖然周祈福有些疑惑,但還是告知了大致范圍。

夜深,書桌前的少安疑惑著,枕前出現的二十元錢。

“少安,還不睡嗎?”

“等會兒。”

明明自己寫的內容跟以前一樣,可具現的金錢卻少了許多。

是同種領域的能力沒得到突破,具現的能力便會變弱嗎?

似乎這股特殊能力還有許多的未知等待自己去勘察。

他笑了一笑,是啊,哪有拿在手中的達摩克利斯,不戴金箍圈的孫悟空呢。

那種逆天的玩意兒。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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