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出了這么大的事，程家也聽到信兒了，一眾人沒有因為顧守謙被貶而嫌棄嘲笑，人不一定非要做官，出路多的很。

他們早早的就等著顧家一家人來，程老爺子和程老夫人也很想見見女兒。

小輩們也期待著小杳妹妹回江南住。

等顧家到江南時已經過了好些天了，程家派在城門口等著的人看著顧家馬車到了，急忙跑回去通知人。

進城后，馬車直直駛向程府，顧杳如撩開簾子，看著熟悉的街市，“爹娘，馬上就到了。”

“嗯，真是許多年沒回來了。”還是顧夫人記憶里的景象，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以前都是我太忙了，讓你也不得空回娘家，以后我們就能安安穩穩的待在這里了。”顧守謙攬過顧夫人的肩膀。

“好。”

一家人見了面，沒有涕泗橫流的場面，有的是高高興興的歡聲笑語。

程家提早就給他們安排好了府邸，就在程府旁邊。

顧守謙原本是想拒絕的，后來一想，他若不要，程老夫人肯定是要想方設法的說服他們，老爺子和老夫人也是想和自家女兒、外孫女住的近些，顧守謙便答應了，他以后也能就近照顧老爺子和老夫人。

然后把買給他們的禮物一一的送到每個人手里，小輩的就讓顧杳如去分發了。

不過，顧杳如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弱了，吃的藥也不見好轉，成了顧守謙心里的病，只能仔細養著。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到江南已有兩年，顧守謙在書院謀了個老師的差事，也不會坐吃山空，日子也過的舒適安逸。

閑余時候，就陪著老爺子下下棋喝喝茶，望樓也成了他和女兒最喜歡的去處。

程澄也差不多接手了二房所有的生意，管理的是蒸蒸日上，銀子流水般的進賬。

程如流如今的畫藝也是越大精湛，在江南也是小有名氣了。

這兩年林展也在戰場上立功不少，時常寫信和顧杳如，林展不知道顧家的情況，只是給他說顧杳如來江南養身體。

在信里，林展寫了塞外的景象，見了大漠，體會到了詩人在字里文間描繪的那些風光，有機會一定帶她騎馬，帶她看無邊的壯闊。

他曬黑了，也更加強壯了。

他和左家的公子在戰場上并肩作戰，就是以前見過的左潮之，左家是武將世家，他們現在成為了很好的朋友，還有很多人，他們成了生死相交的伙伴。

他說他正在顧杳如準備了一份禮物，下次和信一起捎給她，她肯定會喜歡……

每個人都過的越來越好，只有她。

顧杳如能感覺到自己好像時日不多了，顧杳如看著這兩年和林展的書信，不知不覺眼淚滑落，她很想看看林展準備的禮物，不知道來不來的及啊。

一晌貪歡，神明已經做到了諾言，只是她太貪心。

程澄尋了許多名醫，搜集了不少珍稀藥材，可對于顧杳如，就是不見氣色。

程家人想，或許應該找算命的看看，是不是命格上出了什么問題，可是，依然沒用。

顧杳如明白，這是人力不可為，大概父親出事就是一個轉折點。

她也讓大家不用再費神費力。

“小杳，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肯定會找到辦法的，你相信我。”程澄將暖爐放到她手里，不贊同的看著她。

“是啊小杳，你不要多想，好好養著。”

“今晚想吃什么？我親自下廚給你做。”程如流不僅作的好畫，也有一手好廚藝，都是自己挑，練出來的。

“好吧，我想吃牛肉羹，那就辛苦如流哥了。”

“沒問題！”

真正的親人，就是這樣，顧杳如也不想拂了他們的好意，他們做點什么，心里也安慰些。

或許，也麻煩不了他們多久了。

一天夜晚，顧杳如堅持要去望樓，顧守謙只好帶著她去，在頂層，兩人如最初那般席地而坐。

“爹，星星真好看吶，您說我走之后會不會化作其中一顆星星，這樣我就能在上面看著您，看著娘，看著祖父祖母，還有兄長阿姐們。”

“小杳……”

“爹，我真的很開心，能來做您的女兒我真的很幸福……”顧杳如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滴，哽咽到斷了語。

“小杳，爹有你也很幸福，我的小杳是上天賜給我的寶物，做小杳的爹爹我也很幸福。”顧守謙摟著她，輕緩的拭去女兒的淚水。

“爹，我希望下輩子還能做您和娘的女兒，所以女兒走了你們不要傷心，我會在天上看著你們，我相信我們會重聚的，您和娘要好好的，照顧好祖父祖母。”

“真好……”顧杳如窩在顧守謙懷里，漸漸的沒了力氣。

“睡吧，小杳，爹在呢。”顧守謙拍著她的背，輕哼著調子，一顆眼淚滴落在顧杳如的臉頰。

顧杳如走了，顧夫人得知時泣不成聲，她唯一的女兒沒了。

顧父將女兒最后的話轉述她，顧夫人抱著沒有一絲生氣的女兒悲痛欲絕，眼淚止不住的流。

按照女兒的意愿，沒有操辦喪事，只是將她提前寫好的信分別寄了出去，她還有牽念的就只是林展和姨父姨母了。

她到底是沒來得及看林展給她的禮物了。

林展收到信時不可置信，他走的時候妹妹還好好的，寫給他的信也能看出妹妹在江南過的很開心，怎么突然就沒了呢……

他給妹妹的承諾如今皆已成空言，答應帶她騎馬，帶她來看邊塞的風景，還有給她的禮物，他好不容易找到，像星星一樣的石頭，亮晶晶的，他們這邊特有的。

他才剛找到。

不顧一切沖出營帳，騎上馬就往江南趕，這邊林云松和林夫人也從都城向江南趕。

林云松和林夫人先到，看著略顯蕭條的顧府和彌漫著悲傷氣氛的程府，急切的往顧府里面走，卻無一人在。

打聽后在望樓找到他們，一眾人都圍在這里，這里是小杳最喜歡的地方，如今也只能睹物思人。

“守謙，心橦……”林云松不知該怎么開口，小杳是個好孩子啊。

“松哥來了，要一起上去嗎？小杳以往最喜歡待在上面了。”

“阿姐……”顧夫人看到自家姐姐來了，抱著她哭了起來。

“松哥放心，小杳走之前要我和阿橦好好的，我答應了她，只是想小杳的時候就去上面坐坐。”

“唉！”林云松說不出話，只能嘆氣。

顧守謙看著天，想來小杳已經變成星星在看著我們了吧。

林展，也沒機會見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