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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甘為卿 負恩家

玄微渾身不舒服地走進齊小姐的閨房。

不是,就算她不介意這間屋子剛死過人,但總得尊重一下才死在這里的人吧?

直接就這么無縫住進來不太好吧?

不過既然羅弈河要這樣應該有他的道理吧,那就那這樣吧。

玄微下意識這樣覺得。

明明才跟著他不久,怎么就莫名其妙相信他某些荒唐的言行背后總有有道理的目的了。

玄微有些怪異地想著。

婢女為她一盞盞地點上蠟燈。齊小姐閨房中,每一盞燈都有精雕鏤空的燈罩,將溫柔的燭光從精美的圖案口流露,布滿整個房間。

齊家不愧是洵州數一數二的商賈,連女兒房里這么多盞蠟燈都如此價值不菲。

玄微不打算上那張崔解元離世時躺過的床,落座于小圓幾前,端詳著蠟燈,清凈地發會兒呆。

發著發著目光忽然凝起來了。

這蠟燭……為何會燃出蠶豆花的香味?

她抬手拿開燈罩,將幾上的這支蠟燭拿起、倒出幾滴蠟油來,湊近細聞。

絕對沒錯。

玄微喚來一個婢女,問:“有個叫喜兒的丫頭,你知道她平日會進屋來侍候么?”

“她不進來的,只是負責給小姐燉湯和煎藥。”婢女答道。

“那她會把湯藥送進屋來么?”玄微追問。

婢女道:“她最多只會送到外屋。小姐怕油煙味,不會讓小廚房的人進內屋的。”

玄微默了。

如果,用湯藥給崔解元下蠶豆花的喜兒,進不來內屋。

那這內屋的小圓幾上、這盞蠟燈里——為什么會有燃余的蠶豆花?

玄微才放松沒多久的神情又緊繃起來,起身去翻看齊小姐的書桌。

沒有什么不對勁,一個抽屜里都是齊小姐平時練筆的書畫,以及對崔解元思情的詩。

另一個抽屜也很正常,是崔解元一些比較隨意、隨手寫抄寫的書段或即興的打油詩,看起來像是百無聊賴寫的。

為什么齊小姐這里會收集他這種狀態下寫的東西?盲猜,是他不得不留在這里陪伴齊小姐時所寫。

不過有兩三張詩作還是引起了玄微的注意。

一張是“卿當作蒲葦,我當作磐石。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一張是“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詩內容沒有什么問題,都是比較有名的情詩。

讓玄微覺得可能有問題的是,這兩張的字跡——看起來比其他的更為端正用心一些。

以及還有一個問題,依目前的已知情況來看,崔解元對齊小姐應當沒有男女之情。卻為何要在齊小姐這邊寫情詩?

是齊小姐軟磨硬泡逼他寫給自己,還是他‘身在曹營心在漢’,思念凝黛姑娘,情不自禁寫的?

玄微捧起來細細品察。從這字跡的感覺來看,應該是崔解元自發想寫。

膽子真大啊,在未來妻子的房里思念別的女人,還敢把思念的證據留在未婚妻手上。

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么就是了。玄微搖搖頭,對這個深情解元沒什么好感,雖然他的死令人同情。

又一連翻看了幾張,沒什么可疑之處,玄微把它們整整,收起。

一張皺的、不完整的紙從夾縫中掉落。

玄微瞥了一眼正要把它塞回去,卻忽然又瞥來一眼,驟然盯住那張紙——

“甘為卿摘花,甘為卿盤發,甘為卿、負……”

‘負’后面似乎還有兩個字,但沾了水、暈了墨,糊成一片,具體認不出了。

這也是情詩,就是非常即興非常打油。但所用的筆鋒、筆力、字體、勁道,比其他那些,似乎更為意氣堅定。

除了字跡,除了最后兩個字的地方墨花了認不出以外,這張紙似乎被人撕掉了部分,而且還很皺。

就像被人用力攥過一樣。

玄微眉頭凝得更緊了,把紙翻過背面,試圖從落筆的力度、滲透程度,來判斷那兩個糊掉的是什么字。

“婳婳在看甚?怎么眉頭皺得這般緊。”

羅弈河不知何時站在內屋的月門旁,笑吟吟地走來看著她。

“看到什么頭疼的東西,快別看了,眉頭皺多了會變不好看。”

玄微直接略過他的調情,“二爺可否認出,結尾這兩個墨暈的字是什么?”

羅弈河有些掃興地一癟嘴,接過紙正反看了看。

“‘恩家’。”他語氣隨意地給出看法。

玄微雙眸微撐,“‘負恩家’?什么意思?”

前兩句什么甘為卿摘花啊盤發的,還是好好的情詩……第三句來個‘負恩家’,他想干什么?

“莫非他其實打算毀約,不娶齊小姐了?”玄微猜測道。

“這誰知道他想什么。”羅弈河把紙隨意一扔,直接走到床邊一躺,“啊!還是女兒家睡的床舒服,我不想走了,今晚就睡這兒吧。”

玄微:“……。”

“那您原先打算睡哪,卑職過去睡。”她無奈道。

“別呀,咱倆可是夫妻。”羅弈河眨巴著眼睛瞧她,“留在這兒嘛,幾時辰前才見過命案,爺害怕。”

玄微:“…………。”

誰跟你是夫妻啊?

就算是說來騙齊老爺的,但你之前一個勁兒把我往齊小姐閨房里塞、卻不叫我跟你一間的時候,怎么不說咱倆是夫妻啊?

“那您就害怕吧,”她忍不住懟了他,“多見見命案、多怕一怕,以后就不會怕了。”

說完,她也不管羅弈河什么反應,快步走出屋子,出去再問羅弈河原先要睡的地方在哪里。

一夜過去,睡著的人睡得齁香,睡不著的人翻了一晚上的身。

玄微睡眠淺,卯時一到就準時起床,決定一個人出外面轉轉,順便蹲一下州府的追兇進度。

沒想到一打開屋門,就見石階上蹲著個家伙。

“婳婳終于睡醒了?”

羅弈河手肘撐著腿,手掌托著頭,眼睛瞇開一條縫看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那就走吧,用個早膳,去看看知府他們進展如何,然后啟程繼續趕陶州。”

誰家的紈绔子弟會起這么早,明明才卯時,就一副等了她很久的模樣?玄微一時無語,二大爺真是好一個紈绔子弟。

兩人隨意用過早膳,直往府衙,見知府堂內燭火近滅未滅,看來是加急辦了一整晚案子。但人不在。

“二位大人!”

不多時,知府從外面跑進來,傾身作揖,“下官命人在城中搜查一宿,兩刻鐘前終于將真兇抓獲,正在審訊!”

羅弈河顯得不不驚喜不訝異,隨意一點頭,“那我昨個留給你的問題,有答案了么?”

“有!”知府底氣十足地點頭,忙從鋪了滿桌的紙冊中找給他看。

“真兇凝黛出身的鄭家,與習家原是生意伙伴!且他們的老街坊鄰居可以證實,這兩家孩子也從小玩在一處,據說還結了娃娃親,若非后來陡生變故,習家小姐本應嫁與鄭少爺,鄭小姐與習家小姐也是手帕交!”

簡言之,凝黛和喜兒,本就是同一幫的舊相識——

所以她倆完全有條件里應外合,共害齊小姐!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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